“哎呀,壞了!那顧小姐可凶多吉少了,趕緊讓三公子回家找吧,一準兒花園兒裏埋著呢!”
郭茂蘭抄起桌上的文件夾就在他身上砸了一下,葉錚一邊躲一邊嘟噥:
“這都熬了一夜了,我不是活躍下氣氛嗎?”
正在這時,隻聽門外急匆匆地一聲“報告”,周鳴珂略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顧......邵夫人可能有消息了。”
郭茂蘭霍然站起身來:“人呢?”
周鳴珂搖了搖頭,接著同他們解釋:“每個月總長的支薪出來,我們是要存到彙豐銀行去的,這筆錢一直沒人動過。早上我去存錢的時候,發現數目不對。
他們說,兩天前有個帶孩子的夫人取了一千塊錢,其中兩百換了零鈔,我查了底檔,印鑒是我們刻給顧小姐的。按值班經理的說法,應該就是。還有——”他喘了口氣,繼續說道:
“銀行裏的一個 tea boy說,那位夫人給了他五塊錢小費,叫他幫忙去買個箱子,還到中央車站買了車票。”
葉錚一聽,不由眼裏放光:“車票是去哪兒的?”
周鳴珂臉上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苦:“買了四張,往西往北往南的都有。”
郭茂蘭籲了口氣,這還不算她中途再換車的,但有個方向總比沒有的好。果然,到了中午,特勤處那邊就有了消息,他們拿了顧婉凝的照片到車站裏挨個叫人去認,這樣風華翩躚的女子倒是不難叫人記得,隻是那檢票的和列車員都說這位太太是“一家三口”上了去燕平的車,所以之前警察廳的人去查“母子二人”便落了空。
他們又追到燕平,卻隻找到了和她一道從燕平上車的那個男子。這人竟是個教育部的職員,要去燕平出差,和顧婉凝在車站遇到,不過是上車的時候幫她拎了下箱子——這個說法特勤處的人很能理解,顧婉凝那樣的女人,大約是個男人都不介意幫一下忙的。可這麼一來,他們找起來就更麻煩了。更離譜的是,那人說他和顧婉凝攀談時,顧婉凝自稱姓駱,丈夫是參謀本部的軍官,叫葉錚。
消息傳回來,把葉錚嚇得半死,話都說不利索了:“這這這......這肯定是因為我們家有葉喆......”其實不用他解釋,他們也明白,一一和葉喆差了不到半歲,加上顧婉凝對駱穎珊和參謀部一幹人等的熟悉,除非對方見過駱穎珊,否則這個謊也算天衣無縫。
顧婉凝在去燕平途中下了車,重又買了去青琅的車票,特勤處的人順著線索找下去,讓鐵路沿線逐站盤查,才知道青琅也是個幌子,她卻是又向南折回了華亭,還買了一張往西的車票,然而這一次卻既沒有人看見她上車,也沒有人看見她出站,特勤處的人就此失了線索,無論怎麼找,這母子二人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兩天了,她幾乎不敢睡覺,時時刻刻都繃緊了神經,還要應付一一要小鼓、要核桃酪、要爸爸甚至是要回家的各種執拗念頭,他在泠湖的時候,從來都應有盡有,可現在卻是一無所有了。到後來,大約一一也察覺出他們的狀況不同尋常,再不開口跟顧婉凝要什麼,隻是安安靜靜地伏在她懷裏,小手抓著她的衣襟,須臾不離,偶爾閉著眼睛喊一聲“媽媽”,那聲音軟軟脆脆,沒來由的叫她心疼。
兩天了,他們還沒有找到她,是不是意味著她真的解脫了?顧婉凝拉著一一在站台上慢慢踱步,暮春的陽光明亮暖煦,她真的是有點累了。小邵珩一步一回頭地看著身後的影子:“媽媽,影子比我高。”顧婉凝回頭看了一眼,童心乍起,笑道:“那你抓住它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