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1 / 2)

不到於本地的吃食卻是行家,一邊揣度一邊迭聲應著去了廚下。

艄公聽著他們這邊點菜,端到嘴邊的酒杯又放了下來,嘖嘖道:

“長官初來雲衡,吃得倒很在行哪!這退鰍真是到了非吃不可的時候了,嘖嘖……”

那軍官還未答話,方才一直沒有開口的素衣女子卻轉過頭來笑道:

“人少冷清,老先生要是不介意,不如和我們拚一桌吧。”

她回眸一笑,豔色驚人,直把那老艄公看得一愣,恍了恍神才反應過來,連忙抄了自己的酒壺酒杯樂嗬嗬地挪到了他們對麵,“好好好!” 當下又講說了一番品味江鮮的門道,不多時,老板娘上了菜,魚肥酒暖,那艄公更是起了興致,連雲衡的風土人情也一並演說起來。

“嘉寧橋的虞家在雲衡很出名嗎?”

那素衣女子閑閑一問,老艄公立時瞪開了雙眼,一臉詫異地道:

“虞家!妹陀,嘉寧橋的虞家你都不曉得嗎?那可是……可是……”

他“可是”了幾遍,也沒“可是”出個合適的詞出來,撓了撓頭,指著那軍官道:

“你問他,問他——當兵吃糧的沒有不曉得虞家的。虞家!嘖嘖,進了城你就見識了,城西嘉寧橋,過了橋,一條巷子到尾都是虞家!”

他說了這些,仍是意猶未盡,見那女孩子饒有興味地瞧著自己,更是非要說出點什麼來,“嗨,當年我還後生那陣子,要不是家裏老母親死命攔著,老莊我也跟著虞家大帥打天下去了,兩江子弟,哪個不曉得虞家?”

他忽而在自己腿上重重一拍,先歎後笑:“興許也能弄個長官當當!”

那女孩子聽了掩唇而笑,替她剔魚刺的軍官卻是神色一黯,老艄公看在眼裏,驀地疑上心頭,談笑了兩句,借故進了廚間,湊到老板娘近前,悄聲道:

“桂嫂,你瞧這後生帶著個乖妹陀,是個什麼來曆?”

桂嫂灶上熬著湯,心不在焉地應道:“一看就是大家子的小姐。”

“著啊!”艄公附和了一聲,猶猶豫豫地舔了舔嘴唇:

“桂嫂,這……怕不是叫人拐出來,私奔的吧?”

桂嫂手裏的湯勺“當啷”一聲磕在鍋沿上,麵上一層微霜,“這可不敢亂說!我瞧著人家般配得緊。”

“著啊!”艄公又附和了一聲,“就是般配得緊,才拐得出來咯。”

桂嫂皺眉道:“什麼‘拐’不‘拐’的?我看那長官是體麵人,說不定是走親戚呢!”

“哪兒有這麼走親戚的?”艄公不以為然,“你瞧見那後生膊頭的金豆豆沒有?三顆!少說也是個團長,出門連個馬弁都沒有,雲衡城的連長都比他排場大些……再說,” 艄公聲音又低了低:

“剛才我提了兩句虞家,那後生就不自在,我是怕……那妹陀不會是從虞家拐出來的小姐吧?”

桂嫂一愣,思忖著道:“……你這麼一說,是有點兒怪。”想了想,穩住心神道:

“他們什麼來曆咱們可管不著,我隻管做我的生意。”

說罷,走出來添茶添酒,順帶著哄走了自家孩子。

艄公卻放不下心裏那點兒疑竇,一團和氣地同那軍官聊了幾句,故作平常地笑道:

“小老弟,這妹陀是你——”

他拖長了話音,便見那軍官仿佛有些冷冽地瞥了自己一眼,隨即卻是坦然一笑:“堂客。”

微微一頓,又補了一句:“三書六禮拜過堂的。”

艄公被他瞥得有些發僵的臉孔倏然鬆弛下來,奮力一笑,麵上的皺紋聚得愈發深了,“長官好福氣!老莊我碼頭上來去三十年,這麼標致的妹陀一共也隻見過……” 煞有介事地扳起手指一撚:

“這麼一個。”

一句話說得那女子紅了臉頰,一笑低頭,無限嬌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