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身後跟著一大群嬪妃命婦,卻除了衣料“窸窣”的細小摩攃聲,無人敢發出雜音。
她眯細著眸子,側首淡淡看了眼布木布泰。突然開口:“大汗這是第一次發這麼大脾氣。”
布木布泰微笑著不語,“姑姑,您應該留下安慰大汗。他是離不開您的。”
“你這張小嘴真是甜——隻可惜我明白的很……”
“這宮裏,是沒有人可以替代您的。”
哲哲突然停下步子,仔細地撫摸凸出的肚子,細長的鳳眼閃過一絲陰鬱。
“是啊,絕對沒有。”
“海蘭珠——”
突然關雎宮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震得所有人心驚膽跳。
哲哲冷冷地道:“愣什麼,咱們走!”
當關雎宮的大門再次打開,已經是第三天的晌午。
大金國汗對新福晉珍視之極,竟然連罷三朝,到了第四天,皇太極在炕上幽幽醒來時卻沒有看到昏睡多日的愛人。
“海蘭珠!”他感覺懷中一片冰涼,沒有了她柔軟的感觸,內心也是一片荒蕪。
初秋的大殿還有著獨特的蕭瑟,仿佛光線也終黯淡成灰,細微的玉碎聲驀地想起,他眯細眼看去,隻見海蘭珠正溫順地坐在繡墩上,對朝北的一張古銅鏡匣梳著頭。
大殿突然出奇的靜,他出神地注視她,仿佛怕打破什麼。他看到她的臉色出奇的紅潤,炭盆子裏的細煙嫋嫋升騰在他們之間,他想也許是火烤的罷。突然她水漾的眸子自鏡中看來,他不由得一怔,視線緊緊的與她糾纏。
“我聽說,女真人的媳婦都是自己梳頭的,老汗王的福晉們也是一個比一個賢惠,我剛來什麼都不會,所以都是烏蘭幫我梳,我決定以後要更自立些,不讓你操心。”
他隻覺突然有種哽咽梗在嗓子眼,酸酸的不是滋味。她說話的聲音這樣好聽,可是不知她有否從自己的眼中看到她此刻故作堅強的表情。
喉結緩緩滾動,皇太極別開首,看到一碗湯藥還擺在一旁,不禁皺眉。“這麼不趁熱喝了?”
她不說話,隻是笑道:“好苦的。”
他不知她為什麼連說苦的時候都要笑,一股子抑鬱糾結於心,怎樣也散不去。
他突然煩躁地揮揮手:“讓奴才們再熬一碗來。”
海蘭珠比了個細聲的肢勢,慢慢道:“我讓丫頭們都去睡了,看她們的樣子多可憐見——”
“那是她們的本份!”皇太極也不知道怎麼了,暴吼一聲後踹開被子,下地一把揪起她便往懷裏拉。“你該死的不要再裝堅強了!我寧願你哭你鬧也不要你這樣讓我心痛!”
她推開他,雙手緊緊抵著他的胸,隻是不住搖頭。可是越搖越是停不住的心發慌。
“我說的都是實話——”
“我寧願你隻說假話!”他瞪紅著雙眼。“孩子的事情,不是你的錯!”
她的嘴唇突然失去了血色般。他這句話、他這句話……
“那麼是誰的錯?”
他一時也無語,愣愣地坐回了炕上,隨手執起一碗東西就灌下去了。
很快意識到,他喝得竟是她的藥,心中一陣發緊便噴了出來。
她抽出汗巾,跪下來仔細地為他拭淨。
“看你,就像個孩子——”
提到孩子,又看到一地的褐色苦藥,皇太極淨一臉的失魂落魄。
她不知道,自去年她在察哈爾病得差點沒了,他就向天神發誓過——隻要心愛的她沒事,他愛新覺羅。皇太極一輩子都可以不求醫用藥,自願折壽十年!
他胡思亂想之際,海蘭珠已經不知何時坐回了繡墩。正往發髻兩旁簪著粉紅的旗花,那是朵嬌豔的牡丹,發梢兩邊長長的流蘇垂在耳際,更襯得她的出水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