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賈赦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賈琳才回來,第二日,他的拜帖就送上門了。

賈琳瞧著那拜帖,那上麵的話倒寫得恭謹十足,甚至賈赦那意思都不是上杏林胡同來,而是在外麵的茶館裏再約了一處。賈琳挑眉一笑,應了。

賈赦原配周氏的娘家周家已經把賈府給告了,雖然事情過去久遠,可人證物證竟然也被翻了出來,再加上賈府新近又剛死了新媳婦李紈,判決一下來,這事兒定然是賈府的不是。但是,賈母那麼大的年紀也不是白活的,所有的事情往王夫人身上一推,她這個老太君竟然抽身得幹幹淨淨。

如今賈珠已經不在了,元春又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境遇,寶玉年紀尚小,王夫人深知隻要有賈母在,那麼寶玉就還有好日子過,因此萬般無奈之下,也心甘情願認了罪。她如今已經身陷囹圄,隻等著來年開春的時候審判,約莫是個流放千裏,或者發賣為奴的下場。

賈政卻是極其相信賈母的,既然王夫人親口認下了,在他心裏,這事兒自然從頭到尾都是王夫人的不是了。他向來好名,可如今出去總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一時之間,他心裏的夫妻情分都化為了濃濃的怒火,竟是不顧孩子們的體麵,二話不說就寫了休書,給囹圄中的王夫人送去了。而王家那邊,大房賈璉的媳婦王熙鳳可也是王家的人,王熙鳳會做人,自她頭次流產之後就算到了有如今這一幕,自然早早打點好了,現如今竟然也沒有人要為王夫人出頭。隻有王子騰雖然瞧不上王夫人這個妹妹的手段為人,可到底還派了人略微照顧一下王夫人在獄中的生活。天子腳下,王子騰可不敢動手把王夫人撈出來,也不好叫賈府收回休書,他如今也隻能盡量讓王夫人的日子好過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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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賈琳到了茶館,賈赦早已經在包廂中等著了。

賈赦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其實就是個沒臉沒皮的——見著賈琳推門走進來,麵對著這個曾經是自己子侄的少年,他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反而佯裝恭敬地行了大禮,然後一臉諂笑著把正座讓給了賈琳,道:“大人這氣色越發好了,想來還要高升呢!”

“何必叫得如此生疏呢,我如今雖然已經是出族之人,但當初賈璉二哥的幫助,都是記在心裏的。就是從世家交往而論,如今也該叫您一聲賈伯父呢!”賈琳倒也笑語盈盈。

賈赦雖然在大事上迷糊,可人情往來到底比賈政要熟悉些。如今賈琳是什麼身份?賈赦倒是有心想應下這聲伯父,可到底還是沒那個膽子,連忙賠笑著說道:“大、大人客氣了……實不相瞞,我今日約大人出來,是望大人給指個路子呢!大人是個知恩圖報的,還記著璉二當初那一點點滴水之恩,可能我璉二如今卻是有家不能回……”說著說著,賈赦還裝模作樣拿袖子擦了擦眼角。

賈璉倒也不是真有家不能回,隻是賈母這一棄卒保帥,賈璉一是心裏有氣,二是知道自己回來後礙於孝道又要妥協了,因此借著王熙鳳懷孕一事,他們索性在半道上停下了,隻說王熙鳳動了胎氣,半點勞累不得。就在前兩日,王熙鳳剛生了個男孩出來,如今又有了坐月子的借口。但這借口不能老是用啊,少則一個月,多則兩三個月,賈璉總是要回來的。

“我家那些汙糟事兒,說出來也不怕大人笑話,如今因著有周家給出的嫁妝單子,璉二生母的嫁妝倒是如數搬出了榮禧堂的私庫,待璉二歸來,這自然都是要交到璉二手上的……”賈赦說著就忍不住露出了幾分咬牙切齒,“隻如今,他們二房休了媳婦,把前些日子丟臉的事情都扣王氏頭上了,整個二房雖然損了麵子卻無傷筋動骨……”賈政如今壞了名氣,要娶續弦的話,指不定要尋那等小家戶出來的女子了。但是,無論續弦的家世如何不上台麵,隻要賈母偏心,掌家的自然還可以是二房,畢竟邢夫人那家世……不說也罷。

賈赦想要的是住進榮禧堂去,是在賈府真正大權在握,但賈母的地位不變,就是如今去了王夫人,二房照樣能占據榮禧堂。以賈母的偏心,這日後的好處,賈赦一點都撈不著。可以說,賈赦心裏有了執念,想法甚至有些病態了,他是不管什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隻要二房倒黴,他怎麼都樂意。

賈琳低著頭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好一會兒,他才淡淡地說道:“皇上是個能為的,既然要下決心整治吏部借錢一事,那麼別看現在還沒有多大的成效,遲早還是要讓世家貴勳們把銀子都吐出來的……伯父以為呢?”

賈赦一呆,這怎麼就轉換了話題了?他還等著賈琳拿主意呢!好在他不敢質疑賈琳,隻是順著賈琳的話又開始訴苦了:“別的不敢說,但我對皇上絕對是一片真心(賈琳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叫什麼話啊)啊,隻是如今我在賈府說不上話,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賈母死卡著權利不放,賈赦就動不了榮國府的家財,那裏能拿出那麼多的銀子來?

“我這裏倒是有一法子,就看伯父舍不舍得那些銀子了……”

賈赦聽到這話,立刻拍了大腿:“大人但說無妨,我也是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