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你就是如此想,所以才會如此決絕的走這一步,絲毫不留彼此一分餘地"
拂雪又看了綠玉鬥好一會,終究抿了一口酒,才笑道:"看你說的——剛才還說拂雪毫無前途退路,此刻又倒說拂雪不留餘地——就算是拂雪不留餘地又如何,別人的事情拂雪縱然管不來,難道自己的事情拂雪還沒有決定權麼"
暇妝居主人見她雖然在笑,神情卻慘淡難言,良久才點頭說道:"是,不過是愛得太疲憊了,終究要放手了麼"
拂雪但笑不語,隻是靜靜的看著那如鮮血一般的葡萄酒,神思卻似乎走得很遠.
暇妝居主人見拂雪雖然在看那綠玉鬥,卻神情恍惚,忽然問道:"以前那些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拂雪聞她那樣問道,回過神來,想了想,眼中太多的茫然,但仍是笑著說:" ……天天吃醉生夢死,我還能夠記得些什麼倘若我是記得的,也不需要姥姥他們去提醒……況且"她說道這裏,低頭笑笑,繼續說道:"最近這段時間,我常常不知道自己是身在夢裏,還是在夢外,那裏是白天,那裏是黑夜;那些是夢境,那些是現實……而且……"
她抬頭,靜靜的看著暇妝居主人,說道:"我有時候更加會疑惑,究竟那些才是真實的或許以前發生的,那些喜怒哀樂,生離死別統統都不過是黃粱一夢,待我醒來,便會發現,一切還是那般的幸福美滿,爹娘還在我的身邊,我還是那個小小的天真不懂事的拂雪……"
暇妝居主人忽然冷笑,說道:"你此時此刻說的,才真真的做夢呢!"
"那麼. ……"拂雪迷離的看著暇妝居主人說道:"如果此刻是在夢裏的話……是我在你的夢裏,還是你在我的夢裏……"
暇妝居主人聞言笑笑,端起自己那個綠玉鬥,又笑了一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才放下杯子,回問道:"是誰的夢裏,這個,重要麼"
拂雪見她不肯正麵回答,神情也不禁有點疲憊,不想在跟著她的話茬繞下去,隻是又舉杯淺嚐了一下那些葡萄酒,然後微微的笑岔開話題說:“這酒不錯,詩雲……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暇妝居主人點點頭,接著說:“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拂雪抬頭看她,平靜的說:“我並不是上戰場。”
暇妝居主人也靜靜的看著拂雪,溫柔的說:“對,但是路上的艱難險阻已經超出了你我的想象。”
拂雪眼神變得悠悠然的遙遠起來,淡淡的說道:“你是說……?”
暇妝居主人低低歎息:“你們現在已經掉下了山崖,以你的能力,縱使吃得再多的醉生夢死,也不能夠帶自衡君上去……況且,你自己的身體也知道,不過是強弩之末,還能夠撐多少時間?”
拂雪低頭,然後勉強笑:“是,你我都是看過繁華盛世,也該能平靜的直麵蕭條。盛衰榮辱,不過顧盼之間,紅顏白骨,不過一線之隔。當年那個需求溫暖的小小身子,如今已漸漸長成,別向他懷。自己的責任已盡,仿如塵緣已了,不如歸去。”
暇妝居主人的憂傷濃得化不開:“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隻是苦了你……但,你……終究肯放手了麼?”
“隻是”,拂雪黯然說:“你放心麼?就留下流鑒一個人了……而且……詩若,我們也還沒有救……”
暇妝居主人默然了好一會,才笑笑道:“流鑒……自有好的人陪他,你……又何苦……替他擔這份心……何況詩若……她……其實並不危險。”
“而且……”她接著說:“其他人不了解你,我還不知道你麼,你那裏是那種肯去救自己敵人的人?你心底裏麵其實十分不想去救詩若,你會答應流鑒不過是為了我的要求……但是你一直不情不願,所以才不停的尋找去救詩若的理由――在小鎮那裏,你找姥姥,也找嫂子他們,不是就是為了找個理由說服自己,要記起當年那美好的往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