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識,從此扶搖直上,再不會正眼看你一眼。

更有甚者,還需要她們這些風塵女子解囊相助。

王青月先前甚至還知道一個姑娘為了和所謂的情郎私奔,淨身出戶。那人眼見她沒有攜帶一分錢出來,隻能得到一個人,還是被無數人用過的,心中不齒,又想多一個人還多一口飯,竟重新將那位姑娘轉手賣入青樓。如此之徒,簡直是喪心病狂、狼心狗肺。

而江若虛,他不一樣。

無家無眷的他缺沒有一點陋習似的,不卑不亢。敢以一己之力與鄉紳對抗,隻為一個素昧平生的無鹽歌女。

如果,是在以前遇上他,說不定,她真的會拋下一切跟他走,而如今,她已不相信愛情。所以,做朋友,做知音,很妥帖。她不奢求更多,因為那樣希望破滅的痛苦會在她搖搖欲墜的時候給她最致命的一擊。

那樣,她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一曲畢,尚有繞梁三日的感覺,江若虛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含笑地看著她。

王青月亦是笑問:“你覺得如何?”

江若虛撫掌大笑,道:“好!好!好到我都嫉妒你未來的夫家,想趁早將娶你回家了!”此話半真半假,他自己也分不清用上了幾分真心。像是試探,又像是曖昧。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裏狂跳著,簡直要蹦出來似的,眼睛有些躲閃,又想看清楚她的反應——

卻不知此話戳中了王青月哪根逆鱗,原本含笑的臉還能將就看看,驀然換做一臉冰霜。——若是她原先的臉,還能用豔若桃李冷若冰霜二詞相形容,現下這幅尊榮,真是叫人多看一眼就受不了。撇去臉不說,她的身材娉娉婷婷,低頭奏曲時看不大到臉,也是一副風景。但當正眼看她的臉時,不由得人不誤會方才江若虛那話是譏諷她相貌醜陋。

她卻冷冷地看了江若虛一眼,起身就走,沒有半點遲疑和不舍。

江若虛說完此話就知道自己孟浪了,他看著那一個身影起身翩然離去,心中後悔至極,這麼多日的相處下來,他早已清楚王青月是個怎樣的女子。——她有她的底線和她的驕傲,她心比天高,身為下賤,盡管貌比無鹽,卻從未自卑自棄。

他方才那話不光孟浪,說不定還深深的傷害了她。他還記得那日的金爺說的話有多惡劣。背著那樣一張臉,遭受多少人的唾棄與務實,她才如荊棘花一般頑強的生長到如今?她視他為知音,他待她如知己。被自己珍視的人一刀子捅心窩子的感覺也許就是片刻的事。他一下子說出了既定的事實,而這也不是她情願的……

她是多麼一個狠得下心對自己的人啊。她總是認為自己什麼都沒有,隻是擁有自己。所以愈發的比任何人都狠得下心。若是她今天真的就這樣走出去了,他江若虛,可能就再也沒有這樣一個朋友了。這個念頭那麼強烈,那麼迅速的在他腦海裏盤旋,揮之不去,隻要一想,就跟身體裏哪一部分被挖除了似的,疼得心頭發悸。

不過片刻,王青月就走到了門口,正要推門的時候,江若虛卻大步上前,像是要拉住她推門的手,卻因為經過方才之事再不敢唐突,最後隻得怯怯的抓住她的衣角。

王青月也不說話,就用那冰冷的,看陌生人一樣的目光看著江若虛。

江若虛竟覺得自己在這個知音麵前詞窮了——他訥訥道:“青月,你別走。”

王青月卻不理他。徑自推開門去。

他們所在的,是二樓的包廂。所幸現下沒有幾個人。然而一旦下了樓,一樓那些喜好無事生非的人說不定會用怎樣惡心的口吻說他們的事。

王青月似一點都不在意,然而這反倒讓江若虛害怕她一走了之,就像她來時那樣了無牽掛,無根無據。他這才想起,盡管他自詡和她無話不說,可是王青月對自己家中之事從來隻字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