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早就沒有了血肉,又怎麼會疼。終究還是不能確定,她出聲,問道——

“誰?是誰?”

隻聽得那人低低的笑出聲,中氣卻像是有些不足,或許是因為風塵仆仆的趕回來,所以受累了吧。他從窗桕上跳下來,像是有些吃力。但還是一如既往的風度翩翩。他走過來,笑笑道:“怎麼,連我都不認得了嗎?”

百骨終於確定了是他,高興的從床上坐起來,撲到他懷裏,將頭埋在他懷裏,“你終於回來了。”然而沒多久,就彈了起來縮回床位。

顧懷遠唇角勾起一個苦笑來:“是,我終於回來了。”他故意不去看百骨皺成一團的小 臉,話鋒一轉,聲音驀然變得嚴肅了,道:“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外麵晾著的男人的衣褲是誰的呢?”

他神色冷厲,不似開玩笑的樣子,百骨被看得一陣心驚肉跳。“那是王青月的朋友的……王青月是花顏坊的曾經的花魁,是個苦命人。我將她留了下來,讓她陪我。”

顧懷遠這才複又微笑起來,張開兩臂,百骨就勢撲到他懷裏,他用下巴磨蹭著她的腦袋,道:“百骨,我很想你。”

百骨雖然所有感官都較之常人慢了那麼一兩秒,卻也不難發現,此時的顧懷遠有哪裏不一樣了……她捏著鼻子抬起頭來,疑惑道:“顧懷遠,你……你怎麼了?”

顧懷遠無奈的笑笑,眼神有些許飄忽:“什麼怎麼了?”

血腥味,和濃烈的香味……她皺眉問道,“你受傷了?”

“沒……”顧懷遠正要爭辯,她的一隻手卻已不容置疑地解開了他的衣服,“傷到哪裏了?”

顧懷遠拂開她的手,伸了一個懶腰:“傷得不重,怕你擔心,所以擦了香粉進來,沒想到還是被你問出來了。這鼻子啊,真靈的跟狗似的。”一邊說著一邊擰了擰她的鼻子。

百骨抬頭,道:“顧懷遠,你看著我!”

然後趁顧懷遠看著他,迅速的撩開他的衣服。顧懷遠無從躲避,百骨恰好看他身上的傷。骨攔著他不讓他走。手已經飛快的解開他的衣服。看著他渾身的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顧懷遠,你,你怎麼了?怎麼傷成這樣?”

顧懷遠渾身上下少說也有十幾道傷痕,新傷夾雜舊傷,其中兩道深入見骨,橫亙在他的背上。看起來要有多磣人就有多磣人。

“你到底去了哪裏?你去幹嘛了?!”百骨看著他渾身的傷口幾乎要昏厥過去,他到底做了什麼,受了這樣重的傷?到底,是為了誰?

顧懷遠捂住她的眼睛,道:“別看了啊,乖。我沒事。一點都不痛,真的。”

怎麼可能不痛……怎麼可能不痛?你又不像我,無骨無肉無心。無論你修煉成了怎樣一副形狀,你也無法將自個兒全身用那鋼筋石塊兒鑄成,無論如何你也是個人。你還隻是個人啊。

百骨被捂住了眼,顧懷遠道:“女孩兒家家的,別看那些血腥的了……我已經好很多了,它們都不流血了,你去幫我找些藥草來--按我給你的單子去買。”

百骨抽搭了一下鼻子:“我不怕血腥。我死了這五百年,什麼沒見過?我一點都不怕、我什麼都不怕。”

顧懷遠聽了這話幾乎忍不住將她按到自己的懷裏狠狠的揉,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最後他還是忍住了。握住百骨的手,將一貼身疊好的東西遞給了她。

他親了親百骨的頭頂:“脫下鮫綃吧,我為你畫皮。”眼中的歡喜、激動、愧疚種種情緒交織錯雜,百骨沒有腦子的腦袋裏很不靈光,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她皺眉看向手裏的那物。那物很是平常,半透明的模樣,拿在手裏空若無物。她實在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竟比鮫綃更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