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靠在他懷中,素手將衣服緊緊摟在胸`前,傷心地說不出話來,又聽他繼續說道:“我本該陪你回來的,可是又放心不下母後,聽了青荷的回稟更是憂心如焚……母後一醒,我便匆匆趕了過來……”

淺淺漾起梨花帶雨的臉龐,急聲問道:“你是說母後已經醒了嗎?”

“嗯,隻是身體還很虛弱。”上官玄錦輕柔地拍拍她的背,黑眸中的擔憂減退了一些,滿是心疼地說道,“淺淺,地上太涼了,起來吧……”

他手臂用力,將淺淺扶起來。

淺淺剛起身,便一下子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聲音哽咽地懇求:“我想看看孩子……你帶我去看看我們的孩子吧?”

孩子雖然早夭,卻已經成形,畢竟是第一個皇嗣,上官玄錦也不舍得讓他早早入殮,便在留芳殿設了靈堂。

淺淺知道,沒有他的同意,那些宮人們是絕對不會讓她進去的。

上官玄錦凝望望淺淺,深邃的黑眸裏閃過一絲哀痛之色,他一言未發,隻是伸手緊緊擁住了懷中嬌軀,以輕柔霸氣的力度讓她纖弱的身子緊緊地偎向自己。

“孩子出生之後,我這個做娘親的都還沒有抱過他,甚至都沒有見過他的麵……如果在他入殮之前我都沒能看他一眼,那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安心的……”淺淺趴在他肩上淚落如雨,纖細的身子因為巨大的悲痛而抑製不住地輕顫,她淒聲哭訴道,“我想親手為我們的孩子……穿上這衣服……”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是擔心你的身體,所以才拖到了今日……”上官玄錦低歎一聲,隱忍著心中的悲傷,輕撫著淺淺的背,柔聲輕哄,“乖,不哭了,我們用過膳之後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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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依然灰蒙蒙的,冷風拂麵而來,便是一陣刺骨的寒。

上官玄錦扶著淺淺從轎攆上下來,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

留芳殿就在眼前,淺淺卻覺得那樣遙遠。步伐陵亂而飄忽,每走一步,都要凝聚起巨大的勇氣。心也仿佛沉入了萬丈深淵,被厚厚的冰雪包裹著,唯有手心裏傳來的一絲溫暖,讓她感到真切。

看到她和上官玄錦緩步走進來,所有宮人都伏在地上行禮,他們身著縞素,神情陰鬱,垂著頭,不敢發出聲響。

這是一間極其寬敞的大殿,掛著層層素白的簾幔,隨風舞動,說不出的陰森壓抑。

淺淺在上官玄錦的引領下,穿過一層一層白紗,忽覺眼前一亮。

她抬眸望去,隻見燈光璀璨,明堂埤墉,兩排長明燈的盡頭,兩片白紗瀑布般從屋頂傾瀉而下,在地麵和牆壁上落下重重陰影。

寂靜。仿佛可以聽見沙漏中的沙子靜悄悄地流瀉。細細的沙子一點點地漏下,宛如流水。然而,那卻是人的雙手無法握住的,如同生命的逝去。

死亡。

淺淺心中一陣猛顫,竟然忍不住哆嗦起來。

上官玄錦驚覺淺淺在不住地瑟縮,便關切地凝向她,待發現她小臉慘白,心尖處便是一疼,他大手攬過她的肩,輕顫著雙手撥開了那兩片白紗。

——一丈之遙的地方,供奉著菊花和長明燈的盡頭,是一座用千年寒冰築起的一丈多高的台子,那上麵靜靜停放著一具晶瑩剔透的水晶棺木,在偌大的宮殿裏更顯孤零,被台下森然的冷氣吞沒。

淺淺的心驀然急遽抽痛,她用力掙脫了上官玄錦的手,發了瘋似的跑過去,撲到冰冷的棺壁上,看到了那個包在繈褓裏的嬰兒——他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得透明,宛如一觸即碎的琉璃,裸露出來的小手更是透出詭異的蒼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