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想此事是他所為,然而他從未想過貪他人之功,也無法在麵對沈姑娘的鄭重致謝時能心安理得地受了。
敘舊過後,沈紅又提起了一樁事,說是數月前接到羅隱傳書後,安排了人手細細打探,終於在江都發現了那位疑似殺手之人的行蹤。
羅隱忍不住往客棧二樓看了一眼,真不知那人借著他的名義,做出了多少事來。
沈紅卻似不曾看到他的神情變化,繼續說道:「葉盟主過世前,一直在追查某個殺手組織,前些日子終於確認了其總舵的所在……」
羅隱聽到「葉盟主」三個字,才把心思拉了回來,聽著沈紅言道:
「與盟主當年所料不差,也是在江都。」
羅隱當年為尋藥一走就是半年,並不知曉那半年的時光裏葉子昀在易水盟中做些什麼,如今聽聞此事,微覺恍惚,略微定了定神,問道:
「沈堂主眼下是為此事,欲往江都去?」
沈紅微微頷首,卻又道:「但我此行名義上是為了另一樁事,不久前穆成風也死在了江都城外,江湖傳言說是當初從易水盟逃走的內應為穆成風所害,因而冤魂回來索命。」
她的臉上閃過冷冷的譏誚之色,冷然道:「鬼魂殺人不過子虛烏有之說,江湖中從來能殺人的,不過是人心中之鬼。」
客棧二樓的一間客房內,葉子昀與翻窗而入的青年相對而坐,他斟了一杯茶遞過去,淡淡笑道:「今兒的事是你的主意,還是沈丫頭的主意?」
靳言規規矩矩地坐著,可以明顯地看出拘謹來,若還有旁人在場,斷然看不出這位就是憑借一人之力擊退了穆成風而名揚天下、被江湖中的年輕人視作崇拜的對象與追趕的目標的易水盟的靳堂主。
易水盟中的兄弟不分彼此,親如一家,然而葉子昀之於靳言更是有著亦師亦友的情份,故而重逢的驚喜還不及品嚐,心中先已忐忑不定地不知如何解釋此番唐突的舉動,聽到葉子昀這句輕描淡寫的問話,他卻嚅嚅地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一介男兒丈夫,豈能將責任推給女流之輩,換作平常時自是要一力承擔下來的,然而在葉子昀麵前卻從不敢有半句欺瞞。
就如同書塾中被先生問功課的孩童一樣,免不了心中發虛,卻也隻得硬著頭皮,如實答道:「是我們二人一起商議出來的。」
那日江寧府中未曾照麵,而莊嵐在旁提醒道,指點沈紅劍法之人極有可能是羅隱,兩人遂找來客棧的夥計,仔細追問讓他傳遞信函的是何人,夥計所述之人的形貌衣著聽來也與羅隱極為吻合。
然而回到蘇州易水盟中後,沈紅再與靳言二人談論此事,想法卻又有了不同。
眾所周知,羅隱的劍法舉世無雙,又與葉子昀是莫逆之交,猜想他知曉葉子昀的獨門劍法並指點沈紅是順理成章的事,然而,靳言沈紅年齡最幼,兩人的武功是葉子昀親傳的。旁人提及葉子昀的武功隻有深不可測博大精深等泛泛之辭,他二人的體會卻要深得多。
縱使羅隱見過悵情劍法,那日寫下十三招劍法之人也不會是他。而葉子昀養傷期間,靳言也時常隨侍左右,聆聽教誨,也因此與羅隱的接觸較多,對他的了解也遠勝於其他人,在他看來,羅隱不是會模仿旁人筆跡之人。
待到太原之行後,也就看得更為清晰明了。他們知道葉子昀從未讓羅隱介入易水盟內部事宜,故而「借走」易水令牌,一路上借易水盟的名義行事,都不像是出自羅隱的手筆。
然而當年葉子昀在易水盟中遇刺,是眾人親眼目睹,後事也是他們一齊操持的,如今他們二人的這個念想難免太過匪夷所思,然而眾兄弟一向心意相通,尊重彼此的想法,無人嗤笑荒誕不經,兩位副盟主也安排人手留心羅隱俠蹤何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