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媳婦子立時都低著頭退出去,關上門。
屋子裏隻剩下夫妻二人,大太太直入主題,笑著道:“老爺別怪妾身自作主張,齊哥兒畢竟是您的親骨血,老在外頭算怎麼回事呢?咱們夫妻這麼些年了您是知道我的,我何曾是那不容人的……”
她揣摩著,大老爺這麼些年了也不曾把韓氏帶回府裏頭,約莫是怕她使手段害了他心頭好?
也是,韓氏同中宮那位何其神似,便大老爺隻拿她當個物件兒,韓氏也是個可供大老爺睹物思人的絕佳物件。
現今…大老爺擔憂的怕隻是她從韓氏的臉模樣聯想到中宮那位……
確實,倘若不是薛貴妃告訴她,不是付姨娘自作聰明抖出大老爺酒醉後的話,大太太怎麼敢斷定大老爺竟然同當今皇後娘娘有瓜葛。
斷斷續續想了很多,大太太看了看大老爺,垂首掏出金絲滾邊的手帕子掖著眼角。眼中倒沒有眼淚。
她做樣子抹了兩下又放下,接著道:“我從付氏口中聽說了老爺在外頭有一房妾室,心中自惱,本該早些發覺的,倒叫老爺為難了。幸而如今亦算不得晚,這不就親去把韓氏並齊哥兒四姑娘都接回家來了,又安排了住處。老爺今兒家來了,一家子也好共享天倫。”
大太太一直在等待一個說出女兒身份真相的時機,她不敢輕舉妄動,一等便沒完沒了。然而愈是顧慮愈是拖延,這麼著下去何時才是個了局?
眼下外室一家進府,似乎是個契機,大太太盡顯正室嫡妻的端莊大度,她厚待韓氏,待韓氏所出的一對兒庶出子女又十分親厚,自覺大老爺沒有理由不體念她的好。
等再過些時日,瞧瞧寧書齊的品性,看是不是個好收攏的,再作決定。
大太太有她的算盤,大老爺想的卻是旁的。連大太太適才話中帶出的是付氏告訴了她外室一事也沒能叫他皺一下眉。
茶盅被輕輕放下,不輕不響的一聲,大老爺闔了闔眼,竟似乎不大高興。
大太太心中一沉,聽他沉吟著道:“太太本該同我商量過後再作決定,”頓了頓,清亮的目光瞧著她,“你這麼做沒錯,論理我當誇你。可貿然如此——”
大老爺覺著自己這話無以為繼,他該說什麼呢,說大太太一個做母親的,貿貿然帶了外室家來,那外室還生得同皇後相似——大太太在韓氏身上瞧出什麼端倪大老爺根本不在意,那畢竟是過去的事了,清者自清。
他擔憂的是書湘,這個珍寶一樣看著長大的小兒子。
高門大戶,庶長子的出現可不是什麼隨意可以揭過的。大老爺清楚兒子的性子,他打小便是有什麼委屈或不樂意的,從來不擺在臉上,外表看著十分乖巧柔順,實則性子倔強執拗的很,又愛認死理兒。
大老爺估摸著大太太是不會在把齊哥兒接回來之前還知會書湘一句半句的,這可好,他這做父親的成什麼人了,在兒子心目中的形象待要如何?
竟成了個偷偷在外頭養著外室的男人麼,且外頭還另有一雙兒女。
大老爺越想臉色越不好,看得大太太摸不著頭腦,底細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說的,還道是大老爺氣付氏抖出他醉後的話來。
她是成心的。付氏如今生了個兒子,昔日又奴顏婢膝慣會討大老爺的歡心,這麼些年來仗著是老太太房裏出來的人沒少給她添堵。不管付氏是有心還是無意,她都把大太太得罪了。
大老爺生付氏的氣大太太自覺自己也沒什麼可說的,就叫外頭人進來擺飯。夫妻二人一頓飯吃下來半句話沒有,就連席間伺候的仆婦們都感覺到老爺夫人微妙的氣場,故此伺候的更加盡心,呼吸也不敢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