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莫說的沒錯,她來這裏是來和一個人道別的,隻是,那個人並不住在這座城市。他來過她腳下的這片土地,現在的他,究竟在她心裏,還是在那個熟悉的城市?他究竟在哪裏?她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
也許,茫茫人海中她早就跟丟他了,到這裏來隻是感受一下他的氣息。行走過他的足跡,想象他曾經是如何跟另一個女孩牽手旅行的,想象著那個女孩就是她自己。多麼可笑的事,但隻有這樣,她或許就徹底死心了。
看著眼前的建築物,綠色的廣告牌寫著這座城市的標語,像每一個城市的標語一樣,高高的掛在樓頂醒目的位置上。映入眼簾的這些,無意之中給黎莫帶來了一絲莫名的親切感。在這座城市裏,她不過是位流浪者罷了,她心裏還是會忍不住這樣多想。她隻是像陸津然說的那樣,是一個勇敢的悲觀主義者。
黎莫承認,眼前的城市讓她感到驚喜。這是一座現代化和民族風情相互融合的城市,旅遊業十分發達,吸引著國內外的遊客慕名前往這裏。
生活在這城市的人們,有著自己信仰的同時,也有著自己獨特的生活方式。當有人踩著閃光的高跟鞋,慢步行走在物質橫流的商場時,某個神聖的殿堂裏,有人同樣也在守護著自己堅定樸素的信仰。
廣場上的雕塑,屹立在洋洋灑灑的雨中,黎莫落單的站在建築物下。現在,她受到的庇護來自一個堅硬又毫無感情的建築物,和一把實用的遮雨傘,而不是一個帶著溫暖擁抱她的人。
但黎莫並不覺得她是個落單的人,沒錯,現在她就是一個落單的淋雨者。但那又能怎麼樣呢?她的皮膚上雖帶著冰雨的寒冷,卻因為一個人的存在,她的心裏,也逐漸有了某種無法言喻的溫暖。
大概這就是喜歡吧?單純又一腔熱血,言不由衷,卻又無法言喻。
帶著流浪者孤寂又惆悵的心情,隻身來到這座城市旅行,原本並不是黎莫的初衷。在出發前夕,她並沒有考慮這個城市的天氣是好是壞,也不曾估量道路曲折與否,慢慢長路,反正就是憑借著一時衝動來了。
因為那個人所產生的矛盾心情,在這一刻,也還是沒有歸於平靜。不明白,當初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胡話?也不明白,當初到底為什麼要那麼奮不顧身?換來的不過是頭頂肆意的大雨,與不明方向的征途。
清醒一點吧黎莫,他喜歡的人,從來都不是你,你還不明白嗎?你早該清楚了。你這樣的固執這又是何必呢?很早你就該告訴自己了,為什麼還是頑固不化?
黎莫著頭望著飄雨的天空,暗自問道,一抹苦澀的笑容生出嘴角。
選擇來這裏,不是為了那種流浪者的心情,也不一定是要尋找他的影子,反而是來尋找一種歸宿的。隻是後來,黎莫逐漸在歸途中迷路了,步入了未知的迷途,進入了糾結的矛盾之中。撥開層層迷霧之後,她發現,屬於自己的那種歸宿感,終究還是來自於曾經被她親手埋葬的人。
那個被黎莫親手埋葬的人,一直住在她的內心深處。她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她心裏的哪一個位置。吹去記憶的舊塵,就會看見他,看見他安靜英俊的臉,看見他半個唇角張揚的笑……隻是可悲的是,現在,她連吹口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早就已經失去了,可以再靠近他一點的權利。
如果打開記憶裏有關於思念的那道門,對他的記憶就會向她緩緩走來。但那種感覺,並不是充滿著奶油的蜜糖,而是想起時總會帶著隱隱的疼痛。有著檸檬的苦澀,也有著檸檬的清爽,竟讓她覺得莫名喜歡。
但那已經是以前的事了,一個人,不會再同一個地方犯同一個錯誤,也不會在同一個人身上淪陷兩次。那樣就真的是笨蛋了,黎莫暗自在心裏告訴自己。麵對現在紛雜的情感,她隻覺得毫無頭緒,比解決一道高級的函數方程還費腦筋。
很多年後,孤單成長的黎莫終於明白,溫暖並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要感受、要吸收的,別人給的隻是溫度,自己由內而外散發的才是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