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一把廚房用的大剪刀。
求求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想對我怎麼樣?
「嗦、嗦、嗦……」不屬於我又長在我頭上的曲發,正在被逐點逐點的剪下來,一撮撮的跌在半溫半冷的透紅水麵飄浮,部份斷掉的發絲輕輕黏住了我的蒼白身體,感到一陣難耐的痕癢。
當我的發絲隻剩餘到達鎖骨下方的長度,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望著我打量打量。他搖搖頭,稍微的剪碎發尾,有時停下看看,有時繼續修剪,停下再剪,剪了沒多久又停停,不斷的重複著這個毫不專業的流程,直至我的發絲剛好及肩為止。
他那雙死魚似的無神眼眸,閃過一絲欣賞的意味,顯然是對於我這件任人魚肉的「製成品」感到很滿意。
然而,我的腦袋已經無法再作出什麼理智的分析,匪而所思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也許直至我血液流盡而死的那刻,都不會有明朗的解釋。
我無法理解他這樣做的意義何在。
他的視線放在包圍住我的血水,靜待當中的色澤繼續慢慢變深。相對於一段時間前的淺淡透紅,現在已經是誰都可以一眼看出是血的透亮深紅。良久,他終於開口說話:「果然,紅色是最適合妳的。」
沒有起伏的沈寂聲調,包含著冰冷而瘋狂的意味,赫然刺進了我的心窩。完全陷入混亂和恐懼的思緒,被卷進驚濤駭浪的漩渦的中心點;好不容易在無窮懼意的海洋裏遊上水麵,硬是強逼自己鎮靜下來,尋找到不想說出口的悲哀答案。
把我迷暈的人,是他。
把我放血的人,也是他。
為什麼他要殺我?
阿維從這潭血水之中,撈起了我無力的右手,醜陋腫脹的奪目傷痕,是一片慘痛的紫紅,附近的蒼白皮膚甚至微微沃青,這種不健康的灰白色,活像是報章裏刊登的海麵浮屍似的。
原來我已經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嗎?
他摸過一柄銀亮的小短刀,未幹透的血漿證明著它被使用過的痕跡。麵對著這不似存有任何善意的舉動,饒是快將斷氣的人,我的心隨著眼前的手的挪動,依舊驚惶不已。
阿維冷著一副陰鬱的臉,垂頭無語,手起刀落,集中專注力的割、割、割……它刺痛著我的手臂、無情地撕裂開我的肌膚,還未流盡的血液繼續湧出來,像是一條又一條小血河的流進滿缸的紅水。隻見在手腕內側的傷口,一劃一劃的平衡向上發展,開始伸延到手肘的關節位,雖然未算是數之不盡,但絕對稱得上是極為驚悸的數目。
很想這樣閉上眼睛待死,偏偏卻忍不住睜開暈眩的眸子,在這米幻和透亮的寧靜之中,好好看著自己在人生最後幾分鍾的悲慟下場。
奇異的靜謐之中,他凝視著我良久,緩緩地伸出左手,輕撫我的麵孔。我不知道他此刻的行動背後,有著怎麼樣的思想。是喜歡?是愐懷?
可是,無論受到多麼大的折騰,我還是沒法鬱動我的身體任何一吋,甚至連頸上的部位都不能夠動了。
依然冷淡的木然麵孔。
下一秒,銀亮的利刃已狠狠地插入我的心髒,頓時血花四濺,透亮的水麵滲進無數鮮紅色的血霧,一下子被染成濃烈迷蒙的深紅,而阿維的臉上和衣服都披著我的血汙。
阿維貶一貶眼,彈到他眼裏的血液像是崩潰的淚水般,沿著泛紅的眼眶和睫毛慢慢流下來,與臉頰上的血滴融為一體,默默向下麵伸延。他伸出染著一攤血紅的雙手,溫柔的捉住我那割滿傷痕的右手,放在他下巴的位置旁,沒有再放開。
身心上的折磨,終於要到達尾聲;經曆著步向死亡的絕望和悲哀,我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心在跳,也找不到自己的思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