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絕代佳人姊妹花(3 / 3)

洪章坐在那裏談了幾句,見他父女正忙著為人醫病,稍微偷看了幾眼,見南洲令二女分別招呼了一聲“大叔”,便各低頭走開,無法接近,萬利又在一旁連使眼色催出,隻得強忍心情,乘南洲回頭有事,朝二女惡狠狠死盯了幾眼方始辭出。

因那敞間原是南洲用木板隔成,專為看病之用,先防病人出進,身有膿血,酒客看了不快,客座均在中間和西南一麵。後來田四見酒客又多起來,常不夠坐,便在病房外麵相隔丈許之處又添了三張桌子,在東牆上另開一門,專供病人出入。來了酒客,不是當中和西麵容座業已人滿,決不往這麵讓。有那喜靜而又貪看臨窗風景的,卻聽自便。

起初病人貪近,走慣正門,除非知道主人意思的,多一半仍由正門出入,氣得田四常時埋怨,說這班人不知好歹,稍微繞點路都不肯。近來病人知道的多,本心也不願引起酒客厭惡,耽誤人家生意,真要膿血狼藉的,田四和幾個好事的酒客再一迎前指點,雖然好了許多,正門仍不斷有人出入。尤其是那遠方而來的人,東南兩麵均是窗戶大開,地頗寬敞。

南洲惟恐妨礙病人,雖經田四力爭,隻在臨窗擺了三桌。洪章見靠東麵一桌正對病房,相隔又近,如其麵朝裏坐,連室中人的動作往來常可看見,一麵還可裝著觀看旁窗外麵風景,不會被人多心。另外兩桌,一個太遠,洪章是近視眼,稍微一遠便看不真。

還有一桌,地方更壞,必須回身或是探頭側顧才能看見房門,並有庭柱擋住,許多不便。無奈第一張好桌子先被方才發話的北方人占去,最可氣是那人將背朝裏,麵向窗外,並不想朝裏看,占了茅廁不屙屎,幹看著生氣,無可如何。不知趣的田四,又在一旁連說:“這地方不好,那邊還有空位,比這裏幹淨得多。”杯筷業已擺上。

如照往日,洪章業已發作。史萬利知他心意,打算先看個飽再打主意,這等猴急雖覺有害,但是不便逆他,先說:“我們還要談心,歡喜清靜,那麵人多。”等田四把杯筷重新擺上,又悄聲說道:“大相公歡喜看花,我們還有正事商量,你如能將那外路人換到那邊桌上,少時加倍給你酒錢可好?”洪章立時插口笑說:“我們實在有話商量。

那人如肯讓往一旁,他吃的酒錢由我來付都行。”田四冷笑道:“你們莫要錯看了人家,他是我們常客,也和你們一樣愛清靜,這張桌子雖未包下,每天必到,都是坐在那裏,吃起酒來比誰都多,人更大方,單他一個人,從這時吃到天黑,少說也有十多斤。加上他的朋友,酒菜更多。

他們都是有來路的大客幫。慢說是來照顧的客人都應一律看待,不論高低,事有先來後到,不應得罪人家,就我臉厚心黑,貪得酒錢,人家也必不肯,要想避人,我把桌子搬到外麵樹底下去都行,要叫人家讓開,無此規矩,也不能這樣不講理。”

洪章見田四辭色不遜,心正有氣,忽聽北方人也在喊人,田四忙即趕去。側耳一聽,對方說話甚是刺耳,句句都似在譏笑自己,最後竟說這張桌子從此由他包下,不來照樣給錢,誰也不讓。

田四諾諾連聲,對那人十分恭敬,語聲甚高,不時麵向自己現出輕鄙之容。不由大怒,剛要發作,忽聽南洲在喊田四,萬利又連使眼色,不令開口。猛想起南洲最恨倚仗財勢欺人,此時如動強橫,南洲定必不滿。萬利又湊將過來耳語,說是想好一個計策,可以速成,暫時萬不可有什舉動。

剛把氣平下去,忽見一個少年農夫匆匆走進,過時朝自己看了一眼,口帶冷笑,麵有憤容,隨見戴花的一個少女迎出,笑呼了一聲:“清哥!你來作什?飯想還未吃過,少時可到廚下煮碗麵吃。”話未說完,這兩個少年男女業已走向裏麵。

少女人影隻在門時閃了一閃,便不再見,跟著又聽二女和來人說笑問答之聲,口氣甚是親密。心想:我乃全鎮首富,還不如一個做長工的泥腳娃娃能和美人這樣親近,不禁由羨生妒,又氣又恨,知道男女雙方都是莊稼人,容易接近,符家這裏無什親族,看這神氣,也許內中一個美人業已許配這樣爛泥腳板,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真個可惜。

反正這兩個美人,我一個也不舍得放下,說什麼也要全數得到手中才罷,這小狗隻敢娶去一個,不將他泥腿打斷,我不是人!越想越有氣,因方才不曾留意,想等少年出來認清形貌,命人打聽,隻與內中一個訂婚,便先打個半死,一麵命人相機說媒;從此二女便成自己禁宵,無論何人稍微親近,便打他個不死即傷,先把她嫁人的路斷掉,老的如不允婚,索性暗下毒手將其暗中殺死,剩下寡兒孤女,決不怕她跑上天去。

洪章隻顧胡思亂想,妄起殺機,耳聽裏麵男女笑語之聲甚低,中間少年似還夾有咒罵之言,不曾說完,被南洲止住。想起方才兩次冷笑怒視,越發疑妒交加,恨到極點。

等了一陣,人偏不走出來,堆了一桌子的酒菜,也無心吃,後來氣得沒法,悄問萬利:

“方才耳語,是何妙計?”哪知雙方不謀而合,都是明說求婚不行,便先暗殺老的,再搶二女,一箭雙雕,忙把心意告知。本心想借飲酒先看兩眼,等了多時,隻看到內中一個,閃了一眼,永不再見,仿佛有心回避。病人不時由身旁往來,多是膿血淋漓,周身汙穢,看去十分討厭。

時聞男女三人在房中有說有笑,親熱非常,老的那麼方正的人,任憑這樣好看的女兒,和一個窮苦農人說笑親密,全無大家規矩,也不禁止,偶然還要夾在裏麵說上兩句。近水樓台,可見一斑,越想越酸氣衝天,實在坐不下去,又不能發作,隻得付賬起身。走時,又借辭別南洲,走往病房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