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杏林雙燕馬如飛(2 / 3)

數十年蠻荒異域,這等人物尚是第一次遇到,心中先就高興,暗忖:江湖中人,竟有這樣人品吐屬,又是這樣年輕,豈非奇事?心中尋思,隨口答道:“賢夫婦人中龍鳳,雖是初遇,已見一斑,隻為素昧平生,連日俗事太多,又正忙於醫病,剛剛忙完,未暇冒昧通詞,不料竟蒙先施,真乃快事!本來應修地主之誼,但賢夫婦業已說在前麵,我父女全家隻好叨擾,也就不作俗套,準定奉陪就是。”

說時,四人已早掀簾走出。這一對麵,越覺這一雙夫婦英姿俊朗,迥異尋常,隻是霸氣逼人,眉宇之間隱蘊殺氣,鋒芒聰明一點含蓄不住。以南洲數十年的經驗,那好目力,平日人又細心,急切問,竟看不出對方是什路道。

隻知是江湖上的有名人物,善惡邪正,直難分辨,後見對方辭色誠懇,禮貌也頗恭敬自然,不亢不卑,恰到好處,隻要換上一身裝束,英威霸氣再稍收斂,單聽談吐,決想不到全是江湖上人。等把答話說完,請問姓名。少年夫婦同聲說道:“這裏雖無外人,那邊還有幾個酒客。話說太長,老先生剛剛忙完,還要休息片時,我們到了樓上,再行奉告如何?”

南洲料他們不願人知,同時,遙望山下還有一群人馬,三三兩兩,均由木裏戛那麵馳來,到了山腳,各自分開。有的連馬上山,有的分別由山腳起,到鎮江樓一帶新開的大小酒摟和別的店鋪走去,表麵上均裝遊客,穿著也不一樣。

眼前就有五六十個受傷的是他們手下同黨,送腳夫當中少說也有一半是他們的人,山下麵又來此二三十人。再一細看,內中還有兩人裝著馬販,帶有好些空馬,後麵又來好些山背子,背著許多行李包裹,往近山腳客店中投去。

這許多江湖中人大舉出動,來此號稱富庶的邊荒村鎮,分明有所圖謀。如想搶劫,內中多人業已受傷,要是被人打敗,不應公然來此求醫,再者這三個村鎮作三角形,兩近一遠,不相連屬,孤零零列在臨江一帶。山野之中,每一鎮都有幾家土豪,駐防官兵雖然無用,但有兩個土官和那些土豪惡霸都有不少爪牙,看神氣雖非來人對手,到底耳目眾多,人手不少,如已出事,不會此時尚無信息。

還有木裏戛大盜盤庚夫婦,人多勢盛,十分厲害,外人休說上門生事,似此大隊人馬由他們境內經過,也必不容。

這夥人正由木裏戛旁羚羊峽險道走來,無論如何也要由他們邊境經過。雙方如是同黨,早被迎進山寨,當上賓看待,否則便是仇敵,哪有聽其隨意來往,毫不過問之理?還有病人傷勢均差不多,個個精強力壯,方才仔細查看,均似練過武功,就算山石崩墜,逃避不及,也無如此巧法,並且未了三數人傷勢雖然較輕,但像鐵器所傷,並非全係山石打中。內有四人因能行動,推說:“傷勢輕微,先生大忙,這多人都要醫治,過分煩擾,心太不安,好在方才看過,像這樣傷,用藥大都相同,外麵有的是冷開水和棉花麻布,隻請賜一點藥,自己敷治包紮,已感盛情,免得用不著的事也勞先生動手,並還妨礙他人。”

話說得十分委婉。因防對方生疑,也就聽之。照此情勢,必已和人動手。這班人的本領也決不是尋常,尤其為首少年男女更非庸手,除卻木裏戛盜黨,騰南、林麻兩鎮的土豪土官誰也不堪一擊。大敵當前,業已成仇為敵,怎又如此從容?心方不解,少年夫婦已各說了幾句客套的話,轉身走去。

四人回到房中稍微梳洗,換了衣服,急於探詢對方底細來曆,因何至此。好在來人業已準備好了酒食,南洲又命夥計和臨時請來的幫手代將酒食移往樓上,一到便可入席,索性忍了饑腸,連鄭氏夫妻端來的點心也未怎吃,便同走往外麵。

南洲覺著來客形跡可疑,恐是綠林中的有名盜魁,覬覦臨江三鎮出產豐饒,富戶甚多,特意帶了人馬,準備大舉搶劫,不知遇見什麼強敵,將其打傷多人,來此求醫。這為首少年夫婦和後麵假裝遊客的同黨,一麵命手下裝了苦人來此求醫,一麵斷後應敵,所以隔了多半日陸續趕到。看這兩人衣冠整齊,後麵那二三十騎人馬並無狼狽之容。

那幾個假裝腳夫的同黨,始而不時朝木裏戛那麵登高遙望,滿臉憂急之容,少年夫婦一到,不等招呼,更不顧旁人耳目,搶先迎上,隻問答了兩句,立時轉告地上坐臥的受傷徒黨,當時改憂為喜。照此形勢,許是首領未到,先就遇敵受傷,等為首諸人相繼趕來接應,業已轉敗為勝也未可知。萬一料得不差,這許多有本領的大盜要在當地搶劫,自家隻有四人,如何擋他得住?雖然土人多有交情,自己登高一呼,立時響應,一則他們平日均受土豪土官欺淩壓榨,如今來了盜賊,卻要他們出力拚命,保全對頭身家財產,非但人心未必願意,自己也不好說。

如其袖手旁觀,這班人初次遇到,心性難測,一個沒有防備,被他侵入,勢必皂白難分,玉石俱焚。對方再要任性殺人放火,這班土人也必不少傷亡,實在可慮。

看這為首兩夫婦人雖霸道,滿臉英銳之氣,談吐神情均與尋常綠林中人不同,對我四人十分感激禮敬。這一類人多講義氣,我救了他不少徒黨,留有極大人情和好感,隻要能夠善處,許能轉禍為福,兔掉這場凶殺也未可知。

來人如無惡念,更可乘機結交兩個江湖豪俠之士。還有花藍家逆酋花古拉勾結的黑衣女子形跡可疑,用心難測,此女如是今日所來少婦,關係未來安危更極重大,也非格外小心應付不可。

南洲因愛女佳婿都是從小生長邊荒,外麵的事還是近一年來才聽說起,又都年輕好勝,膽大氣壯,惟恐應付之間稍一疏忽,生出枝節,行前再三告誡:“到了樓上,不可隨意開口問話,對那少婦,更要用心結納。好在你們聰明,隻要看出對方對我父女真個看重,方可探詢,最要緊的是,探詢他和黑衣女於是否一人,捕魚族人部落可有相識的人。”囑咐完畢,方同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