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頭先用婉言辭謝,後因對方情意殷殷,再四挽留,實在情不可卻,一行十餘同往赴宴。剛一見麵,便認出主人夫婦,與平日所聞專與外國勾通、走私作惡的邊疆大盜、男的化名彭金壽、女的外號雙料楊妃大自馬的形貌身材一般無二。雖然厭惡,存有戒心,因知對方人多勢盛,淫凶無比,當時也不便得罪,勉強忍耐,敷衍終場,便即馳去。
男女二賊也極機警,好似看出他夫婦的心意,未見以前那樣殷勤懇切,見後便和來客一樣,雙方都是江湖上的客套過場,表麵十分熱鬧謙和,誰也未說一句真話。韓雲燕路上對丈夫說:“狗男女明已看出我們心意,這廝凶焰狂烈,歸途必須留意才好。”
展鵬回憶前情,雖覺有理,一則藝高人膽大,又覺雙方素無仇怨,表麵上總算未留過節,歸途隻要小心一點,當不至於有害。
到了昆明,把山裏所運貨物交與分寨主持的人運銷各地,住到過年便往回走。本來每次所選至多不過四五十人,這次因有乃父昔年舊部和一些勸了幾次新近方始洗手的世交弟兄,還有前兩年請假回鄉省親掃墓的二十來個多年同道患難至交,好幾路人湊在一起,總數竟有一百四五十人。心想:這些人都是會家,每人均有一點專長,還有好些成名人物在內,年紀最大的不過四十左右,並還為數極少,此去大可開出好些基業,使是大盜盤庚有什異圖,也能應付。
同時想起雙方並無嫌怨,狗男女日後還想結交,怎會無故樹敵?和眾人稍微一談,也就丟開。哪知行近當地,離木裏戛二十餘裏便出了大亂子。
眾人每次渡江往來,均在邁立開江上遊危崖下麵過渡。那一帶江麵最窄,寬隻十丈,但那兩岸都是峭壁排空,中藏幽穀,上下無路,形勢奇險,下麵江流最急,地勢也極隱僻。過時,照例是由幾個精通水性的壯士,帶了兩條粗長藤纜麻索,由水中橫渡過去。
到了對岸半崖腰上,由附近崖洞中尋出所藏鐵樁,兩頭繃緊,一高一下,把所運貨物紮上藤圈,由索橋上滑行,再用細索往來拉扯。到了對岸僅有的一片兩丈來長五尺多寬的突崖危石之上,再用繩梯援上崖頂,把貨物陸續吊將上去。餘人有那輕功好的,便由索橋上麵飛馳過去。
未了再由特製快船“浪裏鑽”,用藤圈套在索橋上麵,套上細索,拉往對岸。如是風大,人便全數坐船往來。因那地勢險僻,數十裏長一段,都是危峰峭壁,草木不生,靠近下流一麵,又有巨石遮蔽,每次往來,從未遇見一個外人。
隻有一處,要由木裏戛旁山穀中經過,相隔僅四五裏,因是木裏戛的邊境,極為荒涼,中間還有一條危崖,不是事前得知,人由穀中經過都看不出。雖疑盤庚由此發現,為了帶人太多,隻此一條最為隱秘,起身時本來說好仍走原路,並還故示大方,一麵照直回去,一麵命人投帖,送禮還情,免得掩掩藏藏,被狗男女笑話。
哪知當夜忽然接到一封怪信警告,說男女二賊去年便探出葡萄墟諸俠來曆,早就打好吞並主意,能夠結交,做他黨羽,便可無事,邪正如真不能合流,立用陰謀毒計,連明帶暗一齊下手。去年攔路邀請,見麵之後,看出對方神情不善,決不肯與他同流合汙。
又聽同黨密告,說他兄弟和為首諸俠仍在保鏢,專和他手下假裝匪盜的賊黨作對,因那鏢行另有專人出麵,對頭隻在暗中主持,無人得知,新近方始探出。狗男女聞報大怒,立生惡念,現已準備暗算。原路已被炸毀,並還長期派人守望,設有埋伏,他本人卻不出麵,無論是走哪條路都要小心,狗男女決不公然當麵發難,別的尚有詭計,卻不深知。
展氏夫婦人素剛強,一則事太奇怪,那信未留名姓,也未見人,不知真假;二則避道而行未免被人輕視,說他膽怯,本定仍走原路,相機而行,不料中了敵人詭計。
同行兩個洗手的飛賊,雖在分寨住了三年,並還照例立誓明心,隨同鏢師往來緬甸兩次,曾立過功,取得信任,其實竟是狗男女的奸細。盤庚知這二賊和展氏弟兄相識多年,又是世交,得到信息之後,立命二賊先往昆明臥底。這封怪信便是二賊暗中留下,布此疑陣。
二賊從旁力言:“這等做法不好。這一帶形勢,我們深知,以我二人的推測,原來這條路雖不曾走過,聽說兩岸峭壁排空,人由半崖上麵的索橋過渡,下麵急流電射,江風稍大,便和蕩秋幹一般亂晃,勢太奇險,鐵樁被炸,無法安那索橋。
通往江岸的幽穀又深又窄,敵人如在上麵埋伏,多高本領也難施展。羚羊峽雖然繞遠,地勢較寬,隻出口一帶山高穀深,險阻難行,輕易不見人跡,敵人也決想不到我們會走此遠路。隻要把人分開,或是裝著橫渡大江去往緬甸的商客,便可從容走過。
還有盤庚夫婦勢力強盛,我們與他們隔江相望,一成仇敵,許多討厭。好在雙方不曾破臉,這封怪信也拿不準真假,隻要敵人沒有發動,樂得敷衍一時。
等回到葡萄墟,和諸位兄長商定之後,準備停當,他不犯我便罷,如其無故生事,索性渡江將其除去,也是一件好事。
最好把人分成兩起,頭一批由我二人領路。等到走完羚羊峽,離木裏戛邊境不遠,讓他們自行上路,我二人假裝送禮還情,前往投帖,相機行事,查探他的心意。按照江湖規矩,雙方素無仇怨,以禮登門,多麼不快,也無為敵之理。我們先推說你夫婦歸心特急,又因主人款待殷勤,心中不安,命我二人代為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