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江留醉明顯興奮起來,“你也覺得是對付紅衣的陰冥玄寒掌?”
“我說不準,但這方子倒像出自我花家,怪了。”花非花沉吟,“如果開給金無憂,救他性命並非不可能。”她的反應極快,一想便想到金無憂。
“你叔叔彈指生聽說前幾日在嘉南王府!”江留醉越來越覺事有蹊蹺。
得出如此結論,花非花也睡不著了。“去康和王那裏看看。”她說,“明早他老人家要上路,如果嘉南王有何交代,會在今夜安排,我們或許能瞧出端倪。”
得知金無憂有可能尚在人世,江留醉喜上眉梢,幾步跨出花非花的門去。她一把拎住他的衣袖,提醒道:“小心!嘉南王府藏龍臥虎,我們謹慎些好。”江留醉想到丁鼎諸人,又記起小童曾說過,那些信物是不用偷的,心底裏冒出一絲涼意,道:“我們去偷聽,不大好吧?”
“我隻怕嘉南王此行不妙。倘若他臨走吩咐了康和王,你猜萬一他有事,康和王會如何?”
“這案子怎會牽連如此之廣!”江留醉苦惱地說,“朝廷裏幾個王爺涉入不算,武林裏也頻發事端。唉,連我到如今都沒找著師父!”
“不錯,是以我們更需探明康和王下一步走什麼棋,再說,尚未洗脫嘉南王的嫌疑,多打探些消息,你可幫到酈遜之。”
江留醉轉頭看她笑,“有時我覺得你會算命。”
“等說得準了,再誇我不遲。”花非花神情莊重,心中歡喜。
細雨已停。院子裏有雨後清新的氣味,令人心神一爽。兩人小心避過嘉南王府家將,摸到酈伊傑所住的挽瀾軒附近,重重疊疊的守衛排得比禦街的樹還密。遠看去軒內燈火通明,人影幢幢聚了不少人。這般鄭重架勢看來並非為防刺客,確有大事商量。
兩人查看地形,花非花以蟻語傳音對江留醉說道:“此處是斷魂設計,上屋頂隻怕有危險。”江留醉心下雪亮,為防夜行人刺探,可歇腳的假山、橋墩、屋頂,甚至可供倒懸的屋簷,反會成為縛住手腳的陷阱。如此一來,隻有從遊廊一直走過去,從守衛的眼皮下走過去。
他略一思索,傳音道:“隻有迅速點了這幾十人的穴道……”
花非花點頭苦笑。這些守衛無論屬燕府還是酈府均非弱手,兩人需同時發力,在任何一人能出聲示警前點了他們的穴道,且不能讓他們知道發生了何事。即使他兩人功夫了得,也不敢輕易誇口能做到。否則,一旦驚擾了酈伊傑就難堪了。
江留醉一笑,提醒她,“或者,你有什麼迷煙之類……”
花非花取出一個小錦囊,掛在身旁的樹枝上,拉了江留醉便走。兩人如低飛的蜻蜓,疾速掠過第一排守衛,正想動手卻同時愣住。這些人神情呆滯,兩眼圓睜,目光渙散,早有人先他們一步出手。
花非花與江留醉對視一眼,格外當心,瞅準軒外一處高階,迅即移動,藏身其後。花非花掃視裏麵道:“那個人比我們走得深。”江留醉想,此人身手不弱,但願是友非敵。不然酈伊傑若再有事,他拚了命也要衝進去救。
“你放的錦囊是迷煙?”
花非花搖頭,“如果有人闖入,會受不了刺激打噴嚏預警。”
江留醉豎起拇指誇她。兩人遂屏氣靜心,想聽清軒中的對話。怎奈費盡心神,僅有隱約的語聲傳來,他們離得還是太遠。
江留醉與花非花隔得近,能嗅到她吐氣若蘭,呼吸間宛如含苞的百合張開花葉。月光下,她的側影似玉雕仙子,輪廓柔美溫潤,散出朦朧的光暈,令他有親近的欲望。江留醉漸漸不聞軒內的語聲,唯獨聽見自己的心不爭氣地大跳特跳。
忍不住往她身邊挨近兩分,似乎為竊聽努力,花非花往旁移開。江留醉察覺她的舉動,忙道:“要麼我們試試那人到底是誰?”
“我看清他是誰了。”她的一雙眼在月下熠熠閃光,“是金無慮。”
江留醉露出深思之色,道:“你目力比我好,我隻瞧出他是個男子。”
“我無意學過一門絕技,叫‘極目’,內視髒腑,外觀天地。再加上尚算過目不忘,金無慮換了夜行衣,身形還是看得出。”花非花閑閑說來,江留醉記起她的納芥劍法,也是“無意”學來,究竟她有過多少奇遇?
“既然是他,我們進去罷。”
江留醉吸了口氣,提步掠到那人的藏身處,輕輕一拍,傳音招呼道:“金大哥。”那人見行跡已露,扯下蒙麵黑巾的同時把手放在唇邊,示意輕聲。果然是金無慮沒錯。花非花隨後跟上,兩人在金無慮邊上伏好。
終於,聽見酈伊傑清楚地說道:“門外是哪位朋友?請進來一敘!”
軒外三人這一驚非同小可。江留醉長身而起,直直往挽瀾軒中走去;金無慮滑似遊魚,往江留醉起先的藏身處溜去;花非花最是奇怪,留在原地不動,卻不知怎地身子愈發黑了,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推開門,江留醉發覺有數十雙眼盯住他看,無不戒備。然而讓他留意的隻有兩雙。一雙是酈伊傑詫異的眼,沒想到喊進門來的不速之客居然是他。另一雙正深深地注視他,江留醉看不見卻感覺得到,猶如,那日在康和王府花房中——師父的那雙利眼!
江留醉迅疾地掃了掃天上地下,找不出神秘眼神的藏身之處,可心頭始終有所感。他堅信,師父仙靈子就在這挽瀾軒內!以師父的高明自可輕易看出軒外有人。令他不解的是,如果師父一路跟著他們,那日為何不出手救酈伊傑,難道師父看出了他的誘敵之計,算準他會在最後一刻力保酈伊傑平安?如果那人真是師父,為什麼幾番避而不見,究竟與酈伊傑有何淵源,會從京城到江南千裏護送?
一刹那間江留醉腦中電光石火掠過無數片斷,疑慮重重。人卻不敢怠慢,向酈伊傑拜倒,恭敬地道:“江留醉參見義父。”一旁的嘉南王府眾將鬆了口氣,收起兵器,盯緊他的一舉一動。
就在此時,江留醉忽感心上壓力一消,知道那可能是師父的人業已離去,不由悵然。要是那人再留多一刻,他就有機會看破那人的行蹤,確定是否真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