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醫說著,借著袖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把額上汗水,還好沒叫他撞見什麼隱私之事,老天保佑啊……
老太醫一番話說完,薑淇澳的臉上明滅不定地變了好幾次臉色,終於開了口:“速去煎藥。”說罷,看也不看那老太醫,極為親熱地坐在了床榻邊,將疼得已有些迷糊的蘇阮,緊緊抱在了懷中,生出幾分失而複得的慶幸來。
他幾乎不敢去想,若是這一回,她又在自己之前遇到了別的男人,他還能不能夠自持鎮定的對待她。那一瞬間他腦海裏殘存的隻剩下她一身鮮血倒在他懷中的樣子,那些怎麼也止不住的血自她頸子旁的血窟窿裏泉水般的噴湧著,他除了無奈,再無它法。
不過,還好……
蘇阮已經疼得有些麻木了,雖說是四月天裏,可她孤零零地躺在大床上卻覺得冷,骨子裏升起的寒意叫她有些惶恐,卻突然被一片溫熱自後擁住,那暖意十分貼心地擁著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她著力安撫,倒也漸漸驅散了她心底的那份惶恐,迷迷糊糊的被一個溫軟的東西貼著喝下了什麼,便再抵不住疲憊,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睡,便睡了兩日夜。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便瞧見麵泛青灰的薑淇澳,直愣愣地盯著自己,那眼神卻虛無飄渺,不知落在了何處。
蘇阮略動了動身子,才發現自己正被薑淇澳圈在懷中,這樣的姿勢也不知維持了多久,雖然病著,卻還是沒忍住紅了雙頰,呐呐喊了一聲:“陛下……”
薑淇澳這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抬手輕輕揉了揉蘇阮蒼白的臉頰,幹裂的嘴唇幾下甕動,扯出一抹僵硬的弧度,“你醒了。”
蘇阮順勢點了點頭,掙脫了薑淇澳的懷抱,就著他的臂彎略動了動身子,卻覺得小腹處十分酸漲,下麵那熟悉的溫熱感叫她一張蒼白的臉紅得越發不正常起來——難道是……痛經?
“你身子虛,這葵水便來得比旁人苦痛些,”薑淇澳轉身下榻,順手牽過一旁的披風將蘇阮牢牢裹住,“覺得如何?”
這……
被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關懷自己的葵水,蘇阮無端端的便生出這是她爹的錯覺來,隻是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搖頭道:“還好。”隻她話音剛落,肚腹中嘰裏咕嚕一陣亂響,便已經不是臉紅可以掩蓋的窘迫了。
薑淇澳難得吃吃笑出了聲,揚聲向外吩咐,“崔盛春,備膳。”
看著宮人們一忽兒功夫便擺出來的滿滿一大桌子清淡小菜,被圈在薑淇澳懷裏的蘇阮突然覺得,就算隻把薑淇澳當做衣食父母來巴結,獲得這樣的奢侈的生活水平,哪怕他脾氣特別不好,隻要他不殺了自己,還有什麼是不能忍受,不能克服的呢?
不過是一桌子豐盛的菜肴,卻叫蘇阮充滿了鬥誌,隻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誠如太醫所說,那崩中之症很難治愈,並且在治愈之前,蘇阮稀稀拉拉的葵水根本不會停,老太醫說的時候一臉苦色,反觀蘇阮,卻是一臉的雀躍——女人的葵水被視為穢物,她要是一直這麼來著葵水,雖然行動有些不方便,但是薑淇澳總不會來找她侍寢吧。
這麼一想,老太醫端來的那碗黑黢黢的藥又算得了什麼呢?
老太醫目瞪口呆地瞧著蘇阮一仰頭豪氣幹雲地喝了藥,目瞪口呆合不攏嘴,再看到她袖子一抬擦了擦嘴……老太醫覺得,陛下現今的品味,是越發獨特了。
蘇阮在岐陽行宮中窩了半月,聖駕回鑾,直行了近月光景才到得京城。
隻是這月餘光景,因著蘇阮身子不爽利,行動便一直被約束著,又許是太醫的藥中有安神散的緣故,回京的那一路上,她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睡覺。
不過正因為這樣將養了一番時日,回到了未央宮,蘇阮才能應付那隊伍龐大的後妃隊伍。
諾大的未央宮裏究竟有多少倍薑淇澳睡過的女人,怕是除了崔盛春便沒人知道,聽白露說那日陛下回宮,皇後娘娘領著闔宮妃嬪在宣室殿前迎駕,直將那高高的台階擋了個嚴嚴實實,便可以想見其人數之眾了。
白露還說,陛下當著闔宮妃嬪的麵冊封她為蘇夫人,賜居寶華殿,還在皇後說要派人恭賀的時候,親自下旨不許任何人往寶華殿來打攪。
白露又說,寶華殿在宣室殿東北角,隻隔了一條長巷,走路不過半柱香的光景。
白露是寶華殿的大宮女,蘇阮被一頂青蓬小轎抬進寶華殿時,便是她領著一眾宮人在殿前迎候的。
外表端方氣派的寶華殿,內裏卻是一種叫人驚歎的奢華,蘇阮覺得這屋子裏擺的每一件東西,似乎都打上了價值連城的標簽,光是打眼看去便覺得光華灼灼,可這樣多的好東西湊在一處,卻叫人覺得十分舒服。
可真正叫蘇阮驚訝的,卻是白露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