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因創造力而存在,但它不能無中生有,所有的創造都依賴你的想象力和恰當的元素,”葉修左右看看,伸手握住剛被他淋了滿葉水的那株幼小杓蘭,杓蘭翠綠的莖變得粗壯,葉片間抽出鞘,頂尖迅速吐出花苞,不多會兒,那花苞也炸開,形成兜狀的花,葉修指尖一劃,把那枝嫩黃色的小花拋給周澤楷,“小周,你看到了什麼?”
周澤楷鬆開手裏的木棍,接住那朵嫩黃的花,他回憶著片刻前感受到的元素波動:“嗯……水,和地?”
“沒錯,”葉修點頭,“你學得挺快,今天的作業就是發揮創造力變出點什麼來!哎,我囉嗦了這麼久,你這烤兔子怎麼還沒好啊。”
周澤楷聞言手腳麻利的把杓蘭塞進口袋,把架在篝火上的木棍取下來插在鬆軟的泥土裏。木棍上串著隻烤得冒油的肥兔子,周澤楷的手藝很好,兔肉受熱均勻,表麵的油脂離開火後依然發出劈啪的炸響聲。他撕下隻後腿遞給葉修,葉修滿麵紅光的接過來,吹了兩下就啃了起來。
“小周你也趕緊吃,吃完了咱們又該趕路了!”葉修三下五除二啃完一隻後腿,舉著刀子一邊片兔子腹部的好肉一邊招呼道。周澤楷嗯了一聲,給自己也撕了隻後腿下來。
離開格林蘭已經是三天前的事了。
三天前——
“小周,要是酒館那個對你有意思的漂亮小姑娘知道咱們這就得回德安去了,是不是要哭得昏過去啊?”
“什麼?”周澤楷喘著粗氣,像葉修一樣使勁揉著脹痛的腦仁兒。
他剛通過葉修看到了那個所謂的精神烙印,大量的畫麵和聲音交雜在一起,最後在他腦海中規整出需要的信息。
這些片段中的白衣青年眼神晦澀,紅發女人看起來無精打采的隨著青年的話點頭。青年說了很多他聽不太懂的話,伴隨著不同的畫麵閃回,千言萬語彙成一句“我們在捷索等你”。
“你睡一覺吧。”葉修站起身,把自己摔到另一張床上,“我們晚上再走,捷索離這裏可不近。”
“廣場……”周澤楷抬手接住跳到床上的無浪,他還記得被抓的蘇沐秋。
“走之前去廣場看看,”葉修翻了個身,“我有點事想問問凱斯恩。”
入夜。
這晚是個陰天,因為宵禁的緣故,格林蘭的鎮民早早就關門閉窗,連往常徹夜不休的酒館和歡場也迫於國王軍的壓力,傍晚就關門歇業。格林蘭陷入一片黑暗,隻有東南的小廣場依舊燈火通明。那裏是臨時駐紮在格林蘭的國王軍暫時征用的地方,一個中隊的人擠在這片不大的空地上,據說是為了看守一個重要的犯人。
這個犯人給格林蘭帶來了太多麻煩,連續多日的宵禁,出行時不時上來問話的士兵,更何況還有幾天前的劫獄事件。這些天還在廣場上貼出了告示,說要征兵,有些活潑叛逆的年輕人瞞著家裏人去麵試,竟然真被留下了好幾個,轉眼就換上了跟那些騎士一樣的盔甲,手裏像模像樣的拎著劍回家炫耀,可把在格林蘭老老實實過了大半輩子的爹媽氣了個半死。
難道這些孩子沒看到那天在廣場上圍剿那個叫君莫笑的傭兵時的陣勢麼?又是火又是雷的,事後廣場上滿地的黑血,蓋了多少層砂才遮掩住,那個破爛的小教堂後的墓地裏,又添了好幾具新棺。
坐在桌邊縫補衣裳的母親抬頭,看到自家年幼的小兒子正扒著窗沿往外看,立馬跳起來把兒子從窗戶邊拽開,順手拉上了窗簾。
“媽媽、媽媽,剛外麵幾個叔叔舉著火把!一眨眼就不見啦!不是不讓在外麵走來走去的嗎?”
“這幾天晚上別往外看,小心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可別惹事!”
屋外街角拐出四個人,走在中間的兩個年輕人手中握著火把照亮道路,微微側身請跟在後麵的紅衣主教踏進火光中。
“大人、大人,凱斯恩大人。”
年邁的神父佝僂著腰背,費勁的勸說著走在前麵的年輕主教。
“您這樣太危險了,隻帶著兩個侍衛……”神父害怕的瞥一眼四周黑魆魆的街道和巷弄,宵禁之後格林蘭靜得像座死城,他有很多年沒有在半夜走在格林蘭的街道上了。他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一到夜晚就早早關上小禮拜堂厚重的木門,一番洗漱上床睡覺。前些日子的流血事件嚇壞了他,現在看到這看不見底的小道就心裏發毛,萬一這裏麵就藏著一個巫師呢?他見過那些送到他禮拜堂後麵墓地的屍體,那些屍體有的被燒焦了,有的殘缺不全,更可怕的是那天夜裏,來劫獄的人射碎了好幾個騎士的腦袋,刻著古怪花紋的箭嵌在腦殼裏拔不出來,人送過來時鮮血和腦漿流的滿地都是。
“你以為我願意?”凱斯恩哼哼著,其實也有些害怕。“我也是有急事啊!”他剛和這次和他合作的國王軍的中隊隊長吵了一架,對方顯然不樂意派士兵保護他深夜出行。可這也沒辦法,誰讓他這是去鎮上那個他勾搭了許多天的寡婦家。他知道那個中隊長嫌他礙眼,對方幾次駁斥他的意見,認為在格林蘭大張旗鼓設埋伏圈是浪費時間。可是你看看!剛放出蘇沐秋被抓的消息,不就有人去劫獄了麼!如果不是姓雲的不聽他的,隻派出了一個小隊的人守在廣場,那天晚上說不定就能抓到那個紅發女人和眼鏡小子了,那麼狠的箭術,除了那個欠收拾的囂張女人,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