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打劫的。我們剛進城前已經殺了一批不長眼的,沒成想這還沒進城五分鍾呢,又一批湊上來耽誤我們大人的時間……幹脆也都殺了吧。”

“是。”

隨著幾聲應答,馬上的三位弓箭手和端著戰矛的唐柔全都轉向萬念俱灰的強盜們,眼看就要付諸行動,從頭到尾都隻端坐在馬上冷眼旁觀的青年卻突然揚聲道:“等一下!”

唐柔停下腳步,三位弓箭手也都放下手中的弓和弩。葉修轉過身,恭敬地問:“大人有何吩咐?”

“不要殺,”青年拉著韁繩,漂亮的眉微微皺起,“民望。”

葉修頷首,把抽出一半的佩劍按回去,伸手把哆嗦的母子扶起來,微笑道:“我身後這位是劉皓伯爵,陛下新封的聖塞拉城主。我們大人是個軟心腸,這次就饒過你們,不會有第二次了。”

他停頓下來等候周圍的人消化這個突來的消息,然後問道,“現在,你們能告訴我城主府在哪裏了麼?”

一行人站在通常隻會出現在鬼故事裏的小城堡前發呆。

負責帶路的母子倆一看幾人神色就覺得要糟,哆哆嗦嗦地強調這裏的確是城主府。

城主府已經荒廢十年了,十年前聖塞拉之戰的發起者,那位死靈法師就曾經帶著自己的人馬居住在這裏。這幾年來聖塞拉定居的人雖然膽大,但還沒膽大到跑到這座鬼堡裏撒野,誰知道是否有什麼可怕的詛咒。

女人摟著自己的孩子,小心翼翼解釋緣由,奈何年輕的城主隻顧著打量麵前破敗的城堡,也不知道聽沒聽到。一大一小慌得不行,倒是葉修揮手把唯恐幾人發難的母子倆打發走了。周澤楷翻身下馬,然後著急地擺弄纏在馬鞍上的披風,無浪在爬滿荊棘的院子裏嗅來嗅去。

“感覺住進去會在某天早上被人發現消失了呢。”這是羅輯。

“都消失了還用人發現?”蘇沐秋哈哈大笑。

“不好打掃的樣子。”陳果沉吟。

“趕緊進去,站大門口等著被圍觀呢?”關榕飛不滿。

“進城鬧那麼大陣仗,估計暫時沒人敢來圍觀。”葉修一邊幫周澤楷把掛在馬鞍上的披風解下來,一邊向站在一旁的劉皓抱怨,“劉皓啊,你家陶大人給你安排工作也不順便給你安排個好點兒的住處,我們興欣的中轉站都比這條件好。”

“嗬嗬。”劉皓抹汗。

大家推開散發腐朽氣息的大門進屋,剛進去沒兩分鍾就被馬蹄蕩起的灰塵嗆得咳嗽連連。

“現在出門去找韓文清怎麼樣?”蘇沐橙提議。

“我看行。”唐柔悶笑。

“都別胡鬧啊,”葉修瞥一眼強忍笑意的周澤楷,“你們當著劉城主的麵把家底都交代了,還怎麼玩。”

劉皓倒抽一口氣,急得像被人踩了一腳:“我不會說出去的!”

陳果大驚:“你都被我們抓起來了,還想告密?”

包榮興揪住劉皓的衣領把人拎起來,另一手上佩戴的指虎噌得蹦出老長的利爪戳在劉皓臉上:“你小子要告密?!找死!”

“冤枉!”劉皓欲哭無淚,萬分後悔自己多嘴,他掙紮著向葉修求救,“殿下!殿下——”

葉修麵無表情地打斷劉皓的哀嚎:“閉嘴,不許那樣叫我。我說了我不是你的殿下。”

劉皓像是被噎住了,他抱著包榮興的手臂,既迷茫又害怕。他自認深受陶軒信任,或許比不上崔立,但他對陶軒的計劃知道得也不少,可他現在卻覺得陶軒還有許多事沒告訴他。

劉皓身為一等貴族的獨子,又和幼年喪母的王子殿下年齡相仿,自幼就經常出入宮廷,和王子殿下關係親密。直到十歲那年,他多了個弟弟,劉公爵突然宣布自己公爵頭銜將傳給次子。劉皓震驚了,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突然被其他人搶走的感覺並不好,他恨得牙癢,卻什麼都做不了。

陶軒就是那時候出現的。

陶軒的野心很大,他組建了屬於自己的勢力,憑借皇室的命令指揮軍隊為所欲為,不動聲色地蠶食本屬於貴族階級的權利。陶軒需要一個可以接近王子殿下的心腹,而劉皓不論是年齡還是身份都正合適,陶軒就找到了他。

在力量的脅迫和權利的蠱惑下,劉皓和陶軒簽訂契約,成為了陶軒的棋子,在必要的時候落在陶軒需要的地方。他一直覺得自己做得不錯,可現在他卻茫然了。

當看到唐柔和這位長相與王子殿下一模一樣的“君莫笑”時,他有個大膽的猜想,他猜測遠在皇城中的那位王子殿下或許隻是個幌子——一個替身,而真正的王子殿下早就離開了皇城,就是站在他麵前的這位“君莫笑”。

可君莫笑卻說自己並不是他的殿下。

劉皓很疑惑,也很茫然,他完全忘記了自己還被人拎得雙腳懸空,也忘了包榮興正拿閃著寒光的利爪戳著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