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而已。不管林海是否發現,完全查出後麵牽扯的官員,太子妃的那位娘家人都脫不開幹係。
忠順王世子這是“幫著”榮府和費家結仇呢。不過林海職責內的事兒他自然不會推脫。
派人先拖住那位押運糧草的官員,自己則帶著若幹心腹親自去驗看了那幾輛有大問題的運糧車。
自從西北平定,調運糧草比之前輕鬆了不知多少,而且在新米中摻上若幹陳米也算是尋常之事……隻是太子妃的娘家兄弟大約不知道這回連黴米都送了些過來,還生怕他這回無法獲罪,特地添了沙石進來——這就是畫蛇添足了。
若是些許黴米還可以說是保管不當,但憂心官位不保才決計瞞天過海;可混入沙石再和糧米一起裝進袋子……這可不是幾個人幾天時間就能辦到的。
要知道去年江南豐收,聖上才有底氣在今明兩年打殘北狄的精銳,好騰出手來收拾西南兩個隱患。而且聖上和先帝想法頗為相似,宗室們鬥歸鬥,在大事上卻不能含糊,尤其事關北疆大軍十數萬將士們的衣食住行。
這也是先帝對宗室比較軟弱,卻能狠得下心處罰算計賈赦的忠順王世子。
不過……既然忠順王想看榮府與費家不合,林海覺得裝模作樣地騙一騙他也不壞:忠順王世子計謀得逞之後,就不會再在這裏投入太多心思了。
隻是他的主意還是得找個機會偷偷告訴嶽父……自己寫信剖白有些著相,也顯得自己離京之後稍微遇上點麻煩就得向嶽父哭訴。
林海其實看得極準:他的嶽父嶽母都不太喜歡事無巨細地插手小輩的生活,無論公還是私。
因此林海便先公事公辦了,扣住了押運官,並用一封親筆信請來了駐軍統領,帶人製住了押運糧草的百餘軍士:若是這群人受了挑唆或是幹脆受命要鬧個大的,即使過錯不在林海這兒,他的宦海生涯也可差不多結束了。
不得不說,林海最為賈代善夫婦看重的地方還就是他十分細致且謹慎。至於聰明人,在官宦和世家圈子裏聰明人多了去了,但能在緊要時候還能把持得住,並一如既往的人就太少了。
話說京城榮府裏,賈代善與史令儀兩口子還真就在商量,讓聰明的小兒子也跟著大哥賈赦去南邊長長見識。
賈攸隻有二十出頭,身上還有秀才功名,大兒子剛剛滿月……這樣一個孩子丟到吃人不吐骨頭的江南官場,會不會拔苗助長?
史令儀還是猶豫了一回,結果還是決定對孩子們狠一點。尤其是賈攸懂事起,他爹就已經站穩了腳跟,這麼多年榮府榮寵不衰,這孩子行事上沒準已經有了些想當然了。
於是她直白道:“江南可不像京裏,大家好歹都要賣咱家一個麵子。”想了想,又道,“畢竟是天子腳下,郊外有禁軍和神策軍,甭管那幾位王爺心裏有多不舒坦,也還是不敢鬧騰得太過。”
賈代善默契接話道:“在江南,逼急了,什麼狠招陰招可都能往上使。得罪死了咱家,扭頭跑到西南,好歹能保住性命,再稍微鑽營一下,沒準兒還能得著重用呢。”
夫妻倆這樣說話,賈攸還就在邊上老老實實聆聽教誨。他雖然也挺高傲,卻十分懂得進退,而且為人也比較有擔當。和他侄子寶玉可不大一樣:寶玉是真心厭惡吃人的官場,可又甘心享受自己榮國公嫡孫的身份帶來的好處。
恃才放曠、清高自詡的才子可不這德行——不過賈代善和史令儀都承認,寶玉在詩詞上的才華和靈氣,其餘幾個兒子、孫兒實在都比不了。另外,寶玉還是府中性情最善良溫柔的孩子。
為了這個“異類”一些的兒子,賈政打罵全不起作用,便幹脆狠下心帶他到清苦的地方,拚命使喚他。據賈政的家信所說,見識過真正的民間疾苦,寶玉再沒無病呻[yín]過。
可對於賈攸,響鼓可不用重錘啊。
聽了父母閑聊一般說了幾句話,賈攸便知道時機到了,該他表一表決心了。於是他起身向父母深深一揖,“兒子明白,爹娘放心。”
賈代善看著媳婦微微一笑,旋即轉過頭來,徐徐道:“跟著你哥哥,多學多看少說話,凡事多琢磨,寧可不幹也別太殷勤而給別人留了話柄。切記,你哥哥和你都要以二皇子為主。”想了想,還是決定再多提點幾句,“你沒事兒多琢磨二皇子與五皇子行事上的差別吧。”
在西北經受重挫的二皇子已經無需像以前那樣左右逢源,會在諸多派係之間權衡利弊,他如今隻是一門心思地完成父皇交給他的任務:他既不怕聲名受損,更不介意多殺人立威。陰差陽錯之下,二皇子現在可是諸多皇子之中最為“純粹和鋒銳”的那個了。
聖上敢把這個兒子派過去,就一定不會忘記再給他帶上一柄尚方寶劍。而這樣“純粹與鋒銳”的二皇子是一定會引出宵小之輩的。
若是真有官員和當地將士勾結並行那大逆之事,賈赦正好也可借機敲打、清整一番。
不得不承認,賈代善若是想耐心提點兒子,都當得起“無微不至”了。隻是這樣的機會,幾個兒子加在一起都沒趕上過幾回。
而史令儀靜靜聽著,神色和內心一樣平靜:其實她也不太擔心兒子們的安危。至於二皇子,受點小傷其實更有利於他製服江南那些老資曆的官員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