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侍婢的輕聲提醒下,她不得不腰背挺的筆直的繼續坐著,等李承宣過來揭開她頭上頂著的紅蓋頭。
皇家婚禮,自然沒有人敢過來鬧洞房。殿內靜悄悄的,連窗外風吹過樹梢時的聲音都能聽到。
在這樣的情況下,忽然響起的腳步聲就很清晰了。
宋瑾寧知道這肯定是李承宣過來了。果然,片刻的功夫之後,她下垂的視線裏麵就出現了一雙簇新的明黃色繡五爪金龍的靴子,以及一角大紅色的喜服下擺。
緊接著,她眼前突兀的一亮。
宋瑾寧對此沒有一點點的防備。
因為在她看來,原主前些年既然都那般欺侮李承宣了,那李承宣心中對她自然隻有厭惡。而且現在李承宣雖然做了至高無上的皇帝,但卻迫於宋太後之言不得不娶她為後,心裏能不覺得憋屈憤怒?這樣的情況下,他對和她的這門婚事應該是覺得很反感的。
所以,他站在她麵前的時候不該內心天人交戰好一會兒,然後才會很不情願,滿含屈辱的揭開她的紅蓋頭的嗎?怎麼現在他上來就直截了當的伸手給揭開了呢?
宋瑾寧驚訝之餘抬頭,目光直直的撞入一雙幽黑冷漠的眸中。內裏還有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惡和不耐煩。
嘖,看來他對他們兩個的這門婚事果然是很不願意的。
不過好巧,她也同樣的不願意呢。
就垂下眉眼不再看李承宣。麵上並無半分新嫁娘該有的嬌羞或緊張,平靜如無波的水麵。
雖已行過大禮,但接下來依然有許多流程要走。
諸如兩個人同坐在床沿上,有人過來將他們兩個的衣角係在一起。又有人捧了一大盤諸如桂圓,花生,紅棗之類的堅果過來,一邊兒對著他們兩個撒,一邊兒唱著撒帳歌。
再就是合巹酒。
一對兒用紅繩連著,朱漆彩繪龍鳳吉祥花紋的小瓢,裏麵裝了大半瓢的酒水,一人拿一隻。
還得兩個人的胳膊互相繞過來,近距離麵對麵的喝。
宋瑾寧:......
這就有點尷尬了。
眼角餘光偷覷李承宣,見他麵上神情冷淡的很。宋瑾寧便想著,他都不覺得尷尬,那她還尷尬個啥啊?
便收回偷覷的目光,也冷淡著一張臉,仰頭將小瓢裏的酒水一飲而盡。
皇宮裏的東西雖然都是好的,可但凡酒水或多或少的都會有些辣意。宋瑾寧平素也不飲酒,這會兒又喝的有些急切,於是一不留神就給嗆到了,沒忍住輕咳了兩聲,一張俏臉微紅。
眼角餘光瞥到李承宣麵上神情漠然,甚至眉頭還似有些不耐的皺了起來,她便抬袖輕捂口鼻,同時將空了的小瓢遞給旁邊站著的侍婢。
婚禮的流程這就算是走完了。殿中的一眾宮婢,姑姑,內監之類的都跪下來對宋瑾寧和李承宣行跪拜禮,說了幾句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吉祥話。
禮畢起身,有人躬身退出殿外,也有人繼續留在殿中伺候。
不過規矩是極嚴的。所以殿中留下伺候的人雖多,但卻鴉雀無聲,無一絲聲響。
此種場景下,一向閑散慣了的宋瑾寧難免就會覺得有幾分拘束。
而且剛剛她頭上頂著的那方紅蓋頭雖然是揭開了,但鳳冠她現在還戴著呢。
這鳳冠乃是用赤金做成,上麵還鑲了好些個珍珠寶石之類的,十分的有分量,戴在頭上不是一般的重。
宋瑾寧戴了這一天,早就已經覺得脖頸酸軟了。這會兒見婚禮的所有流程都走完了,就想著要將這頂鳳冠拿下來。再去洗漱一番,將清晨時分不知道被喜娘糊了多少層珍珠粉和胭脂的一張臉洗幹淨。
可當她轉過頭去看李承宣時,就見這位依然腰背筆挺,一臉冷淡,目視前方的坐在床沿上不動彈。
倒仿似殿中此刻就隻有他一個人似的。
宋瑾寧懶得去想他此舉是什麼意思。不過出於禮貌,她還是開口說道:“陛下,臣妾想去洗漱一番。”
雖然明知道眼前的這位是書中高高在上的男主,不但手握生殺大權,角色定位也是冷漠偏執,性格有缺陷的那一掛,但宋瑾寧心中對他卻並沒有多少懼怕。
因為她心中明白,但凡南陽郡王和宋太後在世,那隻要她不作大死,性命基本無憂。所以實在無須懼怕,將他當成個尋常人一般看待和相處即可。
李承宣並沒有看她,依然目視前方。隻語氣冷淡的嗯了一聲,就算作是應答。
宋瑾寧既已打過招呼,便轉過身,起身自床沿上站起。
立刻就有陪嫁的侍婢過來,要扶著她去旁側的淨室。
隻是才往前走得兩步,宋瑾寧就察覺到衣角處忽然一緊。竟是再也無法往前邁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