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寧拿書在手,聞言微微撩起眼皮,頗有些不耐煩的瞥了李承宣一眼。
廢話!既然是我的藏書,我不看,難道還放在那做擺設啊?
待要不理李承宣,但想著這位畢竟是皇帝,就算她現在心裏再不待見他,但麵上還是得勉強過得去才行。
就點了點頭:“看過。”
隻是她縱然回答了,那也是回答的十分簡潔。
李承宣是個十分敏銳的人,哪怕宋瑾寧刻意掩藏過了,但他還是能聽得出語氣中的不耐煩和敷衍。
李承宣握緊了手裏的《資治通鑒》。
即便宋瑾寧現在開始識文斷字了又如何?她內裏不照樣還跟以前一樣?
一樣的對他沒有半分尊敬,全無敬畏。
隻是不同的是,他現在不是個寂寂無聞的皇子,而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宋瑾寧依然敢如此待他,就別怪他以後對她不客氣!
沉著一張臉,李承宣垂眼看書。
宋瑾寧也不再說話,窩在還算寬敞的椅中,慢慢的看起書來。
殿中十分的安靜,隻有紅燭偶爾爆出的畢剝聲。
周敬偷偷的瞥了宋瑾寧一眼,又偷偷的瞥了李承宣一眼,心裏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陛下明明是過來寵幸皇後的,但現在怎麼看著倒是專門過來看書的?
還有皇後。皇宮裏的女子,哪怕是中宮之主皇後,看到皇上過來那也是喜出望外啊。平常更是恨不得用盡各種手段讓皇上對自己專寵。但是這位倒好,看她這架勢,分明是不想皇上過來啊。
唔,隻能說這一對帝後實在是,夠奇特。
但是周敬也就隻能在心裏想想,他什麼都不敢說。手執拂塵,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一側不動。
更漏聲聲響過,李承宣和宋瑾寧分明都聽見,但是兩個人都沒有動。也沒有一個人說話,目光膠水粘過似的,依然落在書上,半點都沒有動彈。
李承宣此刻心中想的是,就寢這個話難道要他這個做君王的主動提出?不該是宋瑾寧主動?
宋瑾寧心中想的則是,都已經這麼晚了,李承宣怎麼還不走?難道他想在她宮中留宿?
想想也很有可能。
大凡做皇帝的,要考量的東西很多,後宮裏的女人還能個個都是他喜歡的啊?為了平衡各方勢力,最後該睡的不也都睡了?
想必她對於李承宣而言,就是心中分明不想睡,但迫於各方考量最後也不得不睡的人。
不然他今天會來未央宮?
宋瑾寧:......
李承宣剛親政不久,羽翼尚未豐滿,暫且肯定不敢廢後。隻怕還會不時來她的未央宮留宿一晚。
所以往後如何同李承宣相處還真的是件難事啊。
最後就寢這兩個字還是李承宣先說出口的。
隻是宋瑾寧有一種錯覺,李承宣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好像充滿了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無可奈何之下的獻身語氣。而她,就是那個強迫帝王的牛掰之人!
雖然明知道時間和場合都不對,但是宋瑾寧還是沒有忍住,唇角往上翹了起來。
不巧又被李承宣看見了。
宋瑾寧也無所謂,索性對著李承宣粲然一笑。
李承宣:......
剛剛還做了一副跟他不熟巴不得他趕緊滾蛋的樣子出來,現在聽到他要留宿,還不是立刻心花怒放,笑的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嗬,女人!口是心非就是你的代名詞!
李承宣去了淨房洗漱。等他洗漱好,隻穿著一套寢衣到寢殿的時候,就看到宋瑾寧盤腿坐在粉紫色的錦褥上。
她身上穿的還是先前的那套衣裙,不過是寬去了外袍而已。
頭上原就簡單的發飾已經全都除去,一頭烏發流水一般的散在肩頭,看起來十分的柔順有光澤。
縱然心中再不喜宋瑾寧,但李承宣也不得不承認宋瑾寧生了一副好皮囊。是真正當得起芙蓉麵,楊柳腰這幾個字。
與上次大婚之夜,李承宣回殿之後宋瑾寧已經熟睡不同,此時宋瑾寧卻是清醒的。
甚至目光還一點都沒有躲閃的落在他身上,看著他慢慢的走近。
李承宣:......
這個女人怎麼看起來這麼淡定?難道她一點都不知道害羞?
還是說,她其實早就盼著這一刻了?
李承宣腳步微頓。
因為他自小到大都沒有跟女人親近過,這還是他的第一次。而且還是現在這樣被人盯著一步一步的走近,他內心不可能毫無波瀾。
所以他慌,他窘,他麵皮微熱。但是身為九五之尊的他怎麼能輕易讓人揣摩到他的內心?所以他依舊麵無表情,抬腳,沉穩著腳步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