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色暗沉,突然響起細碎的腳步聲,夏然撩開繡著鴛鴦戲水的帳子,隨即橘紅色的光一下子就照亮了四周。
雲錦躺在床上,露出一張絕色的麵容,額頭帶著汗水,因為疼痛微微蹙眉,看著叫人十分心疼。
夏然憂心的問道,“娘娘,您是做噩夢了?”隻是等著視線下移看到床上的汙濁,這才驚呼道,“娘娘,您來葵水了。”
一時喊了人來梳洗換衣,等著弄妥當了,天也快亮了,雲錦沒有睡意,叫夏然沏茶來喝。
白色的茉莉花苞,被熱水衝刷,慢慢的沉入底部,逐漸將湯色變成了漂亮的琥珀色,茶香馥鬱,叫人心曠神怡,夏然又拿了黑漆花鈿的八角攢盒過來,裏麵擺著各色糕點。
“娘娘,早膳還要等一會兒,您先墊墊吧。”夏然說著拿了一塊棗泥糕來。紅棗補血,這時候吃倒是正好不過了。
雲錦好容易穩下心神,等著看著醬紅色的棗泥糕,又不自覺地的想起夢中的糟鵝掌來,不曾想她和武烈王還有過這一段就過往。
那時候季昭才十一歲?想起成為武烈王之後的他,冷峻如鋒刃,常年廝殺在戰場上的人,帶著叫人膽寒的殺氣,她在旁邊看著都忍不住想要避開,再對比小時候,總覺得變得太多了。
兒時候的童言又如何當真?
雖然雲錦想要這麼說服自己,但是心裏隱隱約約似乎有了另外一個答案,而這個答案雖然讓她覺得匪夷所思,卻似乎解決了所有的疑問。
雲錦搖搖頭,覺得不能再想下去了,“出去走走。”
天色剛剛魚肚白,許多東西還看不真切,夏然怕是雲錦不舒服,畢竟剛剛來葵水,扶著她慢慢地在院子裏轉悠。
清晨的風還帶著幾分涼氣,讓雲錦漸漸從夢境中清醒了過來。
“娘娘,您好些了嗎?”
林姨媽穿著一件月白色的窄袖小襖,下麵配了馬麵裙,烏黑的發鬢上沒有一點飾品,顯然是急匆匆的來的。
等著看到雲錦,見她麵色雖有些蒼白,但是神態安穩,鬆了一口氣,說道,“剛起來就聽說娘娘昨夜沒睡好,夢魘了。”
林姨媽說著這話,像是小時候那般輕輕地拍了拍雲錦的後背。
雲錦剛入宮的時候,還有些不適應,皇宮看奢華,但是卻處處透著寂寞空蕩,沒有家中的生氣,有一次她路過一處無人住的宮殿,那邊的風聲很詭異,像是女人的哭叫聲,再一打聽居然是冷宮,據說裏麵有許多女人的冤魂,倒是給她嚇著了。
那之後做了好幾晚的噩夢,還是林姨媽天天抱著她,這才好了。
顯然林姨媽是想起來小時候的事情。
回去的時候,早膳已經送來了,奶母抱著寧華公主過來,她剛剛梳洗完畢,穿著一件水紅色的半袖襦裙,胳膊上掛著披錦,似乎還沒睡醒,睡眼朦朧的,像是個被從睡夢中抱出來的小仙子。
雲錦愛的不行,說道,“到娘這裏來。”
奶母就把寧華公主放了下來,她剛落地就迫不及待的跑過去,撲入了雲錦的懷裏,隨後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在清晨的朝陽下,小臉紅撲撲的,可愛的不行。
一旁的林姨媽瞧著也是歡喜,年紀越大越是喜歡孩子,更何況寧華公主還是她看著長大的,道,“娘娘,我怎麼覺得公主最近的精神頭好多了。”
雲錦抱著女兒,隻覺得似乎重了一點,心裏也是高興,說道,“一會兒讓太醫來瞧瞧。”隨後溫聲對公主說道,“娘叫膳房做了魚糜卷。”
魚糜卷是用鱸魚打成肉糜,煎出來的,寧華公主倒是十分喜歡吃,隔著幾日雲錦就讓禦膳房做一些過來。
皇帝似乎是為了氣雲錦,連著七八日都寵幸了馮才人,有人豔羨,有人看好戲,馮才人卻明白,她不過是一個好用的棋子而已,但是她卻毫不在乎,她想的很透徹,隻要能親近陛下,哪怕誕下一男半女,那以後宮中就有她的一席之地,如今的太後本不就是因為誕下皇子,這才走到今天的不是。
天氣慢慢炙熱,大家都換上了夏裝,又是吃楊梅的季節,每年這時候江南都會快馬加鞭的送了楊梅過來,但是這東西很容易壞,路上損耗不少,等著送到宮裏就沒多少了。
後宮也就那些露臉的妃子,得了恩寵才有幸吃到。
皇後尤為喜歡吃楊梅,往年這個時候,皇帝會把楊梅都送到皇後處,但是這一年正好趕上皇帝和皇後置氣,那內務府的太監是個慣會看風向的,就來詢問如何安排,王喜想了想就去問陛下。
皇帝正在莊妃的宮裏,皇長子和公主差八個月,是為同年,今年也是六歲,剛剛啟蒙在讀書,這會兒背了三字經,郎朗童音,叫皇帝聽的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