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溥心做了二十好幾年的紈絝,可謂是橫行A市,這還是頭一回撞見敢當麵調-戲他的,一時倒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但左右現在也沒心情計較,他擰眉捂住腹部,將手裏已經變了形的江詩丹頓隨手往地上一扔,傷口被動作牽引,之前因為腎上腺素而暫時忽略了的疼痛,頓時翻倍席卷而來。
燕溥心眼前陣陣發黑,視線也開始模糊。
徹底失去意識前的最後印象,是一雙像受到驚嚇倏地睜圓了的貓兒眼,和一雙軟乎乎的手……
燕溥心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在醫院。
環境頗好的單人病房裏隻有他一個人,原木色床頭櫃上擱著個外賣盒,蓋兒上貼了張很常見藍色方形便簽紙。
【給大美人買了粥^^冷了按呼叫鈴,護士會幫忙加熱。】
字體胖乎乎圓滾滾,像吹足了氣的小氣球,還挺可愛。
倒是一點也看不出寫下它們的人,是個手起刀落能把人嚇尿的主兒。
燕溥心笑了笑。
他捏著便簽紙翻了個麵兒,幹幹淨淨。
別說疑似聯係方式的字跡了,連落款都沒有。
燕溥心眼裏的笑意稍淡,指腹輕輕摩挲著光滑的紙麵,視線落在那個可以稱之為——非常樸素的外賣盒上。
也說不清自己什麼心理,竟伸出手去。
大概送過來沒多久,還是溫熱的。
燕溥心端起來,喝了一口,眉心立刻皺起來。
這也能叫粥?這是混了米的刷鍋水吧?!
燕溥心將質感粗劣的塑料勺子往碗裏一扔,臭著一張臉摸出手機聯係常吃的飯店送外賣。
完了一低頭,又看到便簽紙上的“大美人”三字兒,頓時覺得自己的傷口都更疼了。
嘴上口無遮攔占便宜,結果倒好,居然就給美人吃這種玩意兒?
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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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盛夏可不知道自己好心買的粥被“燕公主”嫌棄了。
她自個兒還後悔不迭,明明隻需要阻止冉月救下燕溥心就好,偏偏“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小市民心理作祟,為了多賺個人情,倒把自己累了個半死。
原主的身體實在太虛了一點,稍微活動兩下就手腳發軟。手心也跟麵糊的似的,被木棍的倒刺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盛夏托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幾乎是沾床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已經快中午了,她閑適地洗漱完畢,溜達下樓,準備看看今兒中午吃什麼,倒先看到了客廳裏的一對“狗男女”。
也不知之前在說什麼,冉月腦袋靠在顧澤的肩膀上,正梨花帶雨地默默垂淚。
顧澤則輕輕攬著她,手掌溫柔地拍著她的肩背,嘴唇微動,大約是在低聲安慰。
聽到樓梯上的動靜,冉月立刻像隻受驚的兔子似的坐直了身體,匆匆抹掉臉上的眼淚,紅著臉朝盛夏親昵地喊了一句“嫂嫂”。
盛夏微微挑了下眉,還沒說話。
冉月慌張急切,又帶著一點點不經意的委屈先開了口。
“嫂嫂你別誤會,我剛剛想起了我的爸爸媽媽,一時難過……阿澤哥哥隻是在安慰我而已。我們一起長大,從小到大一直都和親兄妹一樣親密的,嫂嫂你千萬不要不高興。怪也隻怪我因為太過傷心,恍惚間以為自己還是那個,摔倒了能撲到爸爸媽媽和阿澤哥哥懷裏哭的小女孩……”
冉月說著,眼淚又簌簌地掉了下來。
顧澤微微抬頭,蹙眉道:“金翡,你要是不想下樓就先回房間休息,不要在這擺臉色嚇到珍珍。”
珍珍是冉月的小名,寓意珍貴、寶貝。
說完,他親昵地拍了拍冉月的腦袋,溫聲安慰道:“說什麼傻話?傷心難過又不是你的錯。況且我說過,你一輩子都是阿澤哥哥的小姑娘,無論遇到什麼事,任何時候都可以來找我。”
盛夏忍了半晌才把白眼忍回去。
她趿拉著拖鞋走下樓,“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瞬間打破了沙發上兩人之間的溫馨氛圍。
“你說什麼呢?我哪裏擺臉色啦?我心疼珍珍妹妹還來不及。”
盛夏一屁股在冉月旁邊坐下,拉起她的手,狀似苦惱道:“啊,我比你小三歲,這麼叫你好像有點不太禮貌……可我又和阿澤結了婚,那還是跟著他叫你妹妹吧,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