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長山的一個戰友在伏陵縣的供銷社上班。前幾天,他偷偷去過一次,說過一段時間,他帶老婆到伏陵縣城找一個中醫看病,可能要到戰友家裏麻煩幾天。戰友很熱情,說,戰友如兄弟,我家就是你家,說麻煩可就見外了。
何長山雖說提前打點過了,但珍珍還是有點不放心,她問,大鳳知道你這個戰友不?會不會找到這裏來?何長山說,大鳳不知道,這個戰友轉業到了伏陵,老家不在本地。
到了戰友家的門口,何長山要敲門。珍珍說,你先放我下來,讓人家看到多不好意思。何長山放下珍珍,扭頭一看,愣了!珍珍光著腳,頭上沾滿了玉米纓子,臉上、脖子上都是玉米葉子的劃痕。珍珍也在看著何長山發呆,何長山的衣服被露水打濕透了,髒兮兮的襯衫貼在身上,頭發亂蓬蓬的像個逃犯。這個時候,天已經大亮,他們這個樣子,到大街上肯定會引起人們的懷疑,說不定很快就會被小分隊和警察帶走盤問,到時候麻煩就大了。何長山急得轉來轉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正當他們進退兩難的時候,門突然開了。戰友看到站在門口的何長山和珍珍,嚇了一跳,張大嘴連連問道,長山,這是怎麼搞的?怎麼搞的?
何長山隻好指著珍珍對戰友介紹說,這是你嫂子。戰友上下打量珍珍,眼裏露出疑惑之色。何長山裝出倒黴的樣子說,遇到搶劫的了。
戰友看了何長山一眼,讓他們進門。珍珍扶著何長山的胳膊,拚命忍住腳下的疼痛,才挪到了戰友家的堂屋裏。戰友的老婆聽到動靜起來了,她看到坐在堂屋裏的何長山和珍珍,先是驚訝,接著就開始用懷疑的目光審視他們。何長山尷尬地做著解釋,因為看病想趕早,所以夜裏起身趕路,沒想到半路遇到搶劫的了。婦女家膽小,沒經過事兒,跑的時候把鞋丟了。
何長山的謊話編得還算圓滿,但戰友的老婆顯然不相信,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在珍珍的臉上劃來劃去。戰友的老婆瞪著眼瞅了他們一會兒,勉強問候了一句,起身朝裏屋去了。
戰友讓何長山跟他到另外一個房間。關上門,戰友對何長山嚴肅地說,老實說,外麵那個女人是誰?何長山強撐著說,你嫂子。戰友上去給了何長山一拳,別胡說了,以為我是瞎子啊,生了倆娃的嫂子,能有這麼水靈?何長山低頭不語。戰友急了,快說呀,從哪裏拐來的小姑娘?何長山橫下心來,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地說了。戰友聽完,指點著何長山數落,完了,完了,英雄難過美人關,你小子這麼聰明,怎麼也犯了作風錯誤?拐騙良家婦女,這要被抓住了,是要坐牢的。
何長山懇求戰友說,看在兄弟一場的分上,你就收留我們一天,天一黑我們就走。戰友歎了口氣說,好吧,我去跟你弟妹說說情,她是人民教師,最容不得這個。
戰友出去了,不一會兒從另外一個屋裏傳出了爭吵聲。
何長山和珍珍坐在堂屋,像受刑的犯人,屋裏的爭吵像鞭子一樣,抽打在他們臉上。
戰友從屋裏出來,表情尷尬地說,別和你弟妹一般見識,她脾氣不好。
珍珍連忙說,沒事,沒事。
戰友喊老婆出來做飯,老婆從裏屋走出來,瞪了一眼珍珍和何長山,直截了當地說,我沒有侍候流氓破鞋的義務。
戰友氣得和老婆瞪眼吵架,被何長山勸住了。戰友從屋裏拿出一包餅幹,讓何長山和珍珍吃,他們怎麼能吃得下呢。
三個人在屋裏坐著,氣氛尷尬而沉悶。七點的時候,戰友說到單位請個假,就出去了。珍珍盼著戰友的老婆也去上班,可八點多了,戰友的老婆也沒出來。後來珍珍看見牆上的月份牌,這一天是星期日。珍珍明白了,戰友並不是去請假,而是躲出去了。
何長山涎著臉向戰友的老婆要了一根針,他要為珍珍挑腳上的蒺藜刺。在一個不受歡迎的家裏,搬著腳丫子挑刺,怎麼好意思?珍珍說什麼也不肯,她說自己不疼,能忍住。何長山瞪眼說,聽話!
珍珍腳上的蒺藜刺比針尖還小,鑽進肉裏幾乎看不到。何長山一個大男人,拙手笨腳,一點不得要領。珍珍隻好接過針,自己挑了起來。她看到刺就用兩個手指頭在刺的兩邊使勁按,讓有刺的地方鼓出來,然後用針尖把刺挑得露出頭,再用指甲把刺揪出來。刺挑完了,珍珍的額頭冒了一層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