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實在無法忍受對蠍子的恐懼,等長嶺送飯走了以後,她就偷偷到地窖口的梯子上趴著迷糊一會兒,雖然睡著了免不了掉下來碰個鼻青臉腫,但總比蠍子蜇著了好受。沒想到,有一次被長嶺發現了,長嶺以為她想上來,就把梯子搬走了。
怎樣才能不讓蠍子蜇呢?珍珍在地窨子裏轉來轉去。一個念頭從她的心裏冒了出來,在牆上挖個洞鑽進去,不就可以擋住蠍子了嗎?珍珍用筷子在牆壁上劃出了洞的大小,開始挖掘起來,牆壁帶沙性,不一會兒牆壁上就出現了一個凹坑。珍珍手中的筷子又增加了力度,牆上的凹坑越來越大越來越深,珍珍在這種狠勁兒的挖掘中,得到了一種發泄的快感。為了不讓長嶺發現,珍珍每天在長嶺下來以前,把挖出來的土重新填進去。一連幾天,珍珍挖了填,填了挖。隨著牆洞的加深,地下的土往洞裏填時再也盛不下了。盡管珍珍把剩下的土勻攤在地上,但還是被長嶺發現了。
長嶺問她做什麼?她戰戰兢兢地把原因說了,長嶺不但沒有責怪她,下來的時候,還把一個小鏟扔給了她。有了工具,珍珍的挖掘順利多了。
洞挖好了,珍珍迫不及待地鑽了進去,由於空間太小,身子根本不能左右轉動。珍珍躺在洞裏,抬眼看洞頂,沒有一絲縫隙,藏不住蠍子。珍珍直挺挺地在洞裏躺了一會兒,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很像是躺在棺材裏,心裏一酸,落下淚來。
有了這個牆洞,珍珍晚上實在困了,就到裏麵迷糊一會兒。僅僅是一會兒而已,時間稍長,就憋悶得受不了。為了不讓蠍子爬進洞裏,珍珍每天都用土把洞口堵住,然後再用手拍實。
牽牛花又開了。今年的牽牛花比去年開得稠開得也大,藤蔓順著樹枝向上攀爬,樹有多高,它們就能爬多高,鬱鬱蔥蔥的藤蔓和茂盛的樹葉糾纏在一起,一朵朵的小喇叭朝天怒放。珍珍趴在小窗口上,看樹下的牽牛花莖蔓一點一點向上爬,覺得日子還不如牽牛花蔓爬得快。
一直到牽牛花落了,何長山還是沒有來。長嶺也帶回喪氣的消息,大鳳死活不離,娘也跟著到法院鬧騰。法院調解,不準離婚。
珍珍覺得地窨子的棚頂突然朝下降了一尺,空氣一下子變得沉悶起來,幾乎讓她窒息。珍珍在地窨子再也待不下去了。她快步走到地窨子的出口,噌噌地登上了梯子,腦袋使勁朝上一頂,窖口的鐵鍋就被頂在了一邊。長嶺聽到動靜,急忙跑過來,把她的頭朝下使勁一按,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你瘋了?趕緊下去!珍珍的頭使勁朝上挺,脖子差點被折斷了。長嶺鬆開手,低聲問,珍珍,你願意回頭了?珍珍抬頭可憐巴巴地看著長嶺,叫了一聲姐,眼淚刷的流了下來。長嶺把手伸給珍珍,上來吧,姐不攔你。珍珍流著淚衝長嶺搖了搖頭,把頭縮了回去。長嶺歎了口氣,把鐵鍋重新蓋在了窖口。
長嶺晚上下來送飯,對珍珍說,如果你真憋不住了,姐晚上可以帶你上來看看。珍珍搖了搖頭,瞅著牆洞發起了呆。她的心裏在想,法院不準離婚,何長山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珍珍讓長嶺問問何長山,如果何長山想回頭了,她就成全他。
長嶺從娘家回來,卻沒有回話給珍珍。珍珍就問她,長嶺姐,你問了嗎?長嶺氣呼呼地說,你給俺兄弟灌了啥迷魂湯了?
長嶺這句話,讓珍珍吃了定心丸,何長山婚是沒有離成,但肯定沒有回頭的想法。於是,珍珍對長嶺說,長嶺姐,俺已經是長山哥的人了,還怎麼有臉再跟別的男人呢?
長嶺動了惻隱之心,她實心實意地對珍珍說,我看長山和大鳳離婚沒個準兒,也許三年五年也離不了,你真為他耽誤自己一輩子?
珍珍說,隻要姐能容我,我願意在地窨子裏等長山哥一輩子!
長嶺歎了口氣,看著珍珍,什麼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