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四寶見花兒又到了蘭兒家,就故意蹭過去,想給花兒機會讓她開口,可是花兒見他進來,抬腳走了。四寶望著花兒的背影,尷尬地笑。蘭兒好像看出了門道,就問四寶,花兒找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四寶想從蘭兒這兒探探底,看花兒到底找他有什麼事,就故意說,事情不好辦啊。蘭兒果然說,是啊,飛虎娘那樣的倔脾氣,誰能說的了啊。你盡力就行了,別跟花兒一般見識,她不是故意給你臉子看,她是為姑姑著急,她姑這次是鐵了心,要爭這個臉麵,花兒不願意讓婚事搞得烏煙瘴氣,才找你說大鳳。
蘭兒一下就說清楚了花兒找四寶的目的,四寶暗暗好笑,花兒到底年輕,不知道深淺,找他辦這樣的事,真是找錯了人。他巴不得飛虎的婚事鬧得天翻地覆,嫌火著得不旺,正一把一把地添柴火呢。花兒卻找他滅火,這不是南轅北轍嘛。
四寶決定不理花兒,讓這件事自消自滅。可每次與花兒碰麵,他又覺得有點心虛,好像有什麼短處被花兒抓在了手裏。四寶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和花兒談談,不知為什麼,他不想在花兒心裏留下一個言而無信的壞印象。
四寶撥通了花兒的電話,花兒連諷帶刺地說,是趙老板呀,哪股風把你吹醒了,想起和我打電話了。四寶心裏想,到底還是嫩,幾句話就露出了情緒。四寶在電話中說,這幾天省城的公司有點麻煩事,一直在處理,就把花兒找他的事給忘了。花兒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聽四寶這樣說,氣就消了,她換上了溫和的口氣說,四寶哥,我有事想找你。四寶說,好,我到奶牛小區的辦公室等你。
花兒很快就到了。四寶開玩笑說,你腿挺快呀。花兒也開玩笑說,大老板召見,不敢慢呀。
四寶的辦公室很寬敞,坐東朝西放一張寬大的紅木老板桌,桌後麵是一把真皮轉椅,東牆掛一張梅花鬧雪的風景畫,南牆一溜真皮沙發。四寶坐在轉椅上,得意地問花兒,我的辦公室咋樣?花兒笑答,氣派有餘,個性不足。四寶問,個性不足在哪裏?氣派有餘又怎麼講?花兒侃侃而談,我說的個性是一種特色,既然是奶牛小區的辦公室,應該有一些鄉土味兒,後麵牆上的畫太雅致了。四寶揶揄道,花兒,在外麵沒白待啊,懂得不少啊。難道掛上一幅大奶牛的畫,就有了鄉土味兒?花兒搖頭,掛上大奶牛的畫,直白又小家子氣,是土氣不是韻味。四寶驚訝地瞅著花兒,他沒有料到,高中沒畢業的花兒竟然說出這麼有水平的話。他不由問,以你的看法,我的辦公室應該如何布置?花兒不好意思地說,四寶哥,我也是瞎說的。其實大部分農村出來的老板,都是這樣布置的,怎麼氣派怎麼搞,顯示自己的富有和闊氣,這就是我說的氣派有餘。花兒這番話,有點刺激四寶,她分明是說,農村出來的老板,都沒有品位,用木莊的話說,就是土財主土鬧。四寶覺得花兒有點不知天高地厚,有點故作高雅。他是農村出來的老板沒錯,但好歹在省城站住了腳跟,接觸的人層次品位比花兒高得多。
不就是在美容院學了一些淺薄的理論,竟然跑到他這裏賣弄,太不知深淺了。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省城各種各樣的辦公室我進出得不少,我倒要看看你這個丫頭片子能說出啥樣的特色。四寶把頭又靠在了椅背上,並把椅子左右旋轉了兩下,然後問,你說說,我的辦公室怎麼布置就有了特色?花兒說,四寶哥,咱先說正事吧。四寶心裏輕蔑地一笑,快露餡了,也就嘴皮子上的一點功夫。四寶衝花兒擺擺手,不慌不慌,你說說。花兒見四寶堅持讓她說,就四下打量起來。四寶認為花兒在虛張聲勢,他不動聲色,要看看一個村裏的丫頭,能說出什麼花樣特色。花兒低頭想了一下,說,屋子裏的擺設,全換成仿古的。但也不能太古了,太古就有點死板老氣,普通老百姓家裏的擺設就行。比如你坐的旋轉椅,換成那種老式的太師椅,辦公桌換成老式的大方桌,沙發換成實木的。說老實話,你的辦公室接待的又不是什麼達官顯貴,都是咱木莊的鄉親,你把辦公室擺得這麼闊氣,鄉親們進來會不自在。說到這兒,花兒和四寶開起了玩笑,我坐在你這兒,隻想喊你趙老板,不想喊你四寶哥呢。四寶不由也笑了,辦公室裏的氣氛一下子輕鬆了。四寶起身給花兒倒了一杯茶,看著花兒微笑說,花兒,不簡單哪,說得挺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