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件杏黃衫子穿了。再三整理,自覺並無異樣了,這才順著腦海記憶,呼喚道:“誰在外麵?”
半晌無人應答。李莫愁提高音量,再次呼喚道:“瑞珠?”
依然是死寂一般沉默,幾十人的院子恍若無人。
李莫愁行走江湖數十年,心知這院子裏的奴才,要麼著了道兒,要麼跟狗賊沆瀣一氣了。
李莫愁眼眸凜凜,慢慢出了內侍,卻見外麵桌上伏著一個小姑娘,寂寂無聲,不知死活。李莫愁伸手搭上她頸脖,知道這丫頭是遭了暗算,被人打暈了。
李莫愁本當殺人滅口,送她一程,手上用力之時,心中驀然一痛,卻是可卿意識抬頭,李莫愁無端端知道這丫頭正是自己平日倚重貼身丫頭,也是自己方才脫口而出丫頭“瑞珠‘。
可卿強烈抗拒殺害瑞珠,李莫愁慢慢鬆開了手掌,且她迫切需要清理身上汙垢,以她的身份卻不能親自動手沐浴。一來她身上傷痕累累,每動一步,便若撕裂一般疼痛。最最重要,李莫愁她也不知道要往哪裏去打洗澡水。
心裏念一聲罷了,放開瑞珠頸脖,改而拍打瑞珠臉頰:“瑞珠?瑞珠?醒來!”
卻說瑞珠暈頭暈腦,懵懂之間聽人呼喊搖晃,想要睜眼,直覺眼皮沉重得很,拚了全身力氣方才睜開眼皮,直接自己後頸脖折斷一般疼痛。
她摸著後頸脖,暗暗呼痛,旋即暗暗自責,今日該自己給奶奶守夜,卻怎麼睡得這樣死呢?
也不知道奶奶喚過自己自己沒有,瞧瞧身邊,並不見一起守夜寶珠,故而皺眉起身去挑那暗弱燈花:“死妮子,出門就成野人了,等下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燈光乍亮,卻見一人直聳聳站在邊上,嚇得瑞珠魂飛魄散,差點驚叫。抬眸卻是蓉大奶奶,嚇得不輕,慌忙上前攙扶,連連驚呼:“我的好奶奶,您有事喚一聲兒,自由奴婢們動手,倒要自己黑更半夜起身呢?奴婢們都是該當的。知道您一項待人好,疼惜奴婢們,卻也不在這上頭待待攙扶可卿坐下,奉上茶水方道:“再有,您這樣不聲不響的立在黑影裏,夜半三更,也怪滲人呢!”
李莫愁本不耐煩跟她羅嗦,卻是口渴難捱,隻得先接了茶盅,慢慢吮xī幾口,方道:“你妹妹寶珠呢?怎的,還沒回來?”
瑞珠也覺得奇怪,論理寶珠去尋大爺,早該回了,莫不是偷懶玩兒去了。隧輕笑道:“這個小蹄子最愛聒噪,定是碰見夫人跟前銀蝶幾個纏在一起嚼舌去了。”
李莫愁冷哼一聲,隻怕也著了道了。且顧不得這些了,吩咐瑞珠道:“我夢寐了,驚得一身汗水,你去備些香湯,我要沐浴更衣。”
自從可卿進府,待人一貫和煦,且她夫妻情深,公婆憐愛,尤氏一早吩咐在沁芳苑裏打了小廚房,子吃小灶。灶上婆子伺候殷勤,常年灶火不熄,熱飯熱菜隨時伺候,要個香湯沐浴,不過些許小事體。
瑞珠脆脆一聲應:“哎,奶奶您歇著,婢子馬上替您備來。”
瑞珠出門半晌,方才彎腰提著熱水進來,來來往往三趟總算是灌了半浴桶,勉強洗得了。
李莫愁見她自行往來,並不叫人幫手,便確定了外麵之人必定著了道了。李莫愁按下心念,並不動問。
此刻,她最急切之事,是洗去這一身醃臢之氣。
待得可卿進入沐桶,瑞珠這才驚覺有異,自從可卿入府,瑞珠便貼身伺候可卿,可卿是新媳婦,夫妻恩愛不斷,夜裏要水沐浴,是尋常之事。隻是,瑞珠心肝一個忽悠,頓時明白怪異所在:今日大爺不曾前來,奶奶如何也要沐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