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不緊不鬆。雅歌的步子踩得堅實,不快不慢。
往上走、轉彎、再往下走,停住。
這是藍來過的角落、見過的人。
歸琴。
穆雅歌低頭看照片上的人——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從金輪事件之後、她便能在黑夜中清晰視物。跟上一次一樣,她不打算跪下、甚至不打算放低身段讓自己平視那位亡靈。而也是跟上次一樣,藍認為、這位是值得得到更多尊敬的人物。
即便被牽著手,藍還是深深得鞠躬。
穆雅歌握得緊了一些,為了一些她一直知道的事情。
藍一直比穆雅歌自己更關心她身邊的人事物,所以會比穆雅歌更加擔心、更加憂慮那些本該由她來承擔的責任恐懼。
直起身體,藍還是無法猜透雅歌把自己帶到這裏來的原因。於是藍仰頭看她,希望可以從雅歌的表情中得到一絲線索。可那個人、除了回望她、深深地進駐她的眼眸之外、什麼也不肯透露。
“怎麼了?”藍不敢說自己的緊張,她隻敢微笑,“這樣看著我……”
夜裏的藍、月光下的藍、現在站在這裏的藍,和白天的藍都不一樣。
“我覺得你很好看。”穆雅歌笑著說。
就算藍不想承認,被誇獎的欣喜還是體現在了振幅加大的心跳中,但她不能說,隻能開玩笑,“池舞又要說你是蘿莉控了……而且……”藍看到一旁正在笑著的、照片上的人,“說不定你母親也會聽到……”
“就是要讓她聽到才會帶你來這裏,”穆雅歌第一次在這裏彎下腰,不是為了看見歸琴、隻是為了讓過高的自己可以親到藍的額頭,“不然誰會大晚上來這種地方、看星星麼……?”
如果是這樣的目的的話,可能就要讓你失望了啊——藍沒有說,而從某次車禍之後便理應可以看見靈異生物的穆雅歌也沒有說。
“我覺得、來這裏看星星也很好啊,”藍不再看著穆雅歌的臉,她需要哪些冷酷的繁星和漠然的明月幫她冷靜心神,“現在很少能看見這麼漂亮的天空……”
“是麼?”穆雅歌倒是順著她的眼睛往上看,“我倒是天天都看得到。”
藍微微抿唇,可穆雅歌的話還沒有完。
“藍,”穆雅歌似乎從未和藍探討過這樣的問題,“你以前、是不是經常也可以看見這樣的風景?”
以前、變成現在這個藍以前、那個無所不能、與穆雅歌長得很像的藍,是不是經常可以看見這樣的風景?
“……可以,”藍說,“不過、我並不經常抬頭看天。”
穆雅歌不明白,“為什麼?”
“因為……”藍不知道這個話題是不是應該繼續下去,但雅歌的發問、讓她不得不回答,而她有所直覺、這不是可以繞過的問題,“天空永遠是空無一物並且一成不變的。”
“為什麼這樣說?”在穆雅歌的眼睛裏,天空絢爛多姿、變化萬千,日月星辰、風卷雲舒,哪裏會像藍說得這麼悲涼。
“因為觸碰不到。”
穆雅歌笑,她鬆開了藍的手、搭上了那顆小腦袋,“你在看了這麼多科學書之後還這麼說?”
藍點頭,“科學如何、並不會改變我的看法……我知道你們登上了月亮、觀察了星星,試圖用規則去解釋宇宙。這很厲害、但與我本身信仰並不衝突。”
穆雅歌知道這是個有趣的問題,“怎麼說?”
“對我而言,一切自混沌而來,你們專注的一切、不過就是這世間你們可以了解的部分,狹隘、不完全,”藍的評論也並不隻是批評,“但光就你們可以接觸的範圍而言、你們確實做得很好。”
為什麼要用“你們”?
“可我觸碰不到的、並不是雅歌你正在想象的東西。”
空氣、星辰、日月,不是那些東西。
穆雅歌沉默一會兒,“我覺得你隻是沒有意識到我們在談論的東西是多麼多姿多彩,你太看輕自己了。”
藍沒有回複,她不想跟雅歌繼續說這個,甚至連雅歌為什麼會知道“藍是天”這件事情也不想問。
“你如果是那麼無趣的人,”穆雅歌需要吸一口氣來繼續接下來的話,“我不會跟瘋了一樣愛上你。”藍轉頭看她,可穆雅歌不想看她,她需要一口氣將接下來的話講完,不然就算沒心沒肺如她、也一定會因為羞恥度太大而臨陣逃走,“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我會為一個人做這麼多、接受這麼多事卻還是隻會因為那個人傷害自己而生氣;也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喜歡上一個一米五的十二歲小鬼;更加沒有想過我會像現在這樣帶一個人到我媽的墓前表白……還有之前那些文縐縐的話,我以前根本想象不到我會說……”
“雅歌……”藍似乎是想打斷她,可穆雅歌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但我覺得你現在一定需要我告訴你這些話,所以就算我覺得你知道我的感情、我也一定要在一個特別的地方告訴你這些特別的話。”
“雅歌!”
“藍,我真的像瘋子一樣愛著你,”穆雅歌知道現在一定不可以讓藍把她那些掃興的話說出口,所以她抵住了藍的嘴唇,直視著她的眼睛、直接得傳遞得自己的瘋狂——那是讓她願意做出任何事情的覺悟,“你讓我變得不像我自己了,所以你必須接受我這樣的愛和這麼瘋狂的我,因為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