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選紅月亮茶吧。”柏小燕後來說。
柏小燕在9點30分提前半小時趕到紅月亮茶吧,訂下一個朝陽臨街的雅間。
“請換大一點的花瓶。”柏小燕向服務員說。
每張桌子上有個小花瓶,插著一枝玫瑰。也可按客人要求,插別的鮮花,茶吧內置一鮮花吧台,專供各種鮮花。
“稍等,小姐。”服務員輕盈地走了。
柏小燕身穿一套淺紅色衣服,束頭發的發帶也是紅色的,她的臉粉紅色,手捧的花也是紅色。
“小姐,這是什麼花呀,恁好看。”服務員朝瓶子裏插鮮花時,忽閃著大眼睛問。
“和你們茶吧相同的名字。”
“紅月亮!”服務員為新認識一種花而高興,她的問題又來了,“菊花象征長壽,玫瑰象征愛情,櫻桃象征女性美……這紅月亮呢?”
柏小燕望著眼前清新睡蓮般的女孩,她澄瑩眸子使她改變內心真實流露,說:“人間之愛吧!”
“人間之愛,紅月亮。”服務員反複背誦,想牢牢記住它。
“紅月亮象征失去貞潔。”柏小燕內心說。
紅月亮花是她特殊的記憶。今天早晨她打車到了去年白色保時捷載她去的地方,找到開著紅月亮花的草地。那棵沙柳還在,青草茸茸已經湮沒了陳跡,她懷著憑吊一種失去的心情,默默凝視她認為就是那個地方的地方一會兒,隻一小會兒。哈腰采擷數枝紅月亮花。
現在紅月亮花就在茶桌的瓶子中盛開,她出神地望著它,如看三維畫。她驀然看清了花莖的脈管,鮮紅的血正從下向上流動,流向花瓣似湧進情人嘴唇的血,隻是它不性感卻無比鮮豔。
正在她幻想之際,有人打招呼:“小燕,你早來了。”
她順著親切稱呼聲音望去,是她約會的人黃承劍。
前天見麵稱柏小姐,今天直呼其名,連姓也省略了。稱呼變化看似很細微的變化,然而男女間稱呼的變化表明他們的距離有多遠。他這樣做,是想同她零距離坐在紅月亮茶吧,溫馨度過約會時間。
“承劍。”她反應很好,稱呼得很得體。不然叫他黃先生或黃偵探,都等於推開他。“龍井怎麼樣?”
“龍井。”他坐下後,感覺滿屋紅光流動,置在其中很溫暖。他望著她,紅衣服、紅臉龐、紅唇……她像草莓,不,像紅櫻桃,草莓從植物學角度講是“假果”,草莓果實是嵌在果肉表麵的小顆粒。因此,他認為她更像櫻桃。
“喜歡嗎?”她問得有些含混,是指裝束,還是人呢?
他回答讓她愣了一下:“更愛吃!”
她不解:“愛吃?吃我……”
“噢,你使我想到一則謎語。”他是賣弄學識還是暗含什麼?他說,“你猜猜看。”
“猜謎我不如我妹妹。”她說。
“葉叢坐姑娘,穿身紅衣裳。一碰就哭泣,卻是硬心腸。”
“我真的猜不出。”她說。
“櫻桃,紅櫻桃!”
紅櫻桃?她剝離她身上唯一的一塊黑顏色——紮在頸上的黑絲巾,取下條項鏈,項鏈墜很大,形狀是櫻桃。她遞給他:“不謀而合,幾年前有人就稱我是紅櫻桃。”
他接過項鏈,那上麵還帶著她的體溫。
墜的正麵就是顆櫻桃,看出手工製作的,絕不是機械模造的產品,墜的背麵英文是:Thebrilliantredofthefruits,thewhitenessand……他問:“這?”
“英國園藝師勞登的一句話。”她把項鏈重新戴在脖子上,翻譯了那句話的語氣有些沉重:“鮮紅的果實,純白的繁花……”
黃承劍見她淡淡憂傷的目光落在紅月亮花上,她在講述一個遙遠的故事:“我知道勞瑞斯的父親是建築師、園藝師,他從他父親那裏知道許多植物學方麵的知識,在歐洲櫻桃表示一種浪漫的男歡女愛。可是勞瑞斯從來沒對我說這些……他英年早逝,死於絕症。”
他們的談話就從那個英年早逝的英國學生勞瑞斯開始。她敘述道:“他是我們班三個外籍學生其中的一個,另個日本學生叫村野,他們兩人同時追求我。村野得知勞瑞斯親手給我做條櫻桃項鏈,竟將一首短歌刻文在自己的胳膊上給我看:‘如同春風/溫柔地帶走/櫻花如雪/回歸大地,我也飄落逝去了。’村野因失戀輟學回國再沒回來……我一生的愛都隨風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