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小陳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向化工廠方向摸去。路上空空蕩蕩,幾乎沒有遇到一個人,這讓他心裏多少有些恐懼。穿過一片樹林,很快來到了那幢單身宿舍樓的後麵。整幢樓靜悄悄的,所有的窗口都沒有燈光。他把目光向五樓方向望去,這時,一個不可思議的情景出現了:五樓王曉聰房間的窗口突然亮起了燈光,一個女人的麵孔出現在窗戶前。
夜深了,化工廠籠罩在一片深黑的夜色中。
單身宿舍樓像一個巨大的怪物,靜靜地矗立在廠區的一隅。朦朧的光暈下,樓房的牆壁散發出暗淡的灰白色,而每一間宿舍的門和窗戶,則像張著黑色巨口的怪獸,讓人心裏有些發怵。
在這死寂般的夜色中,五樓的某個窗口透出了一絲光亮。光亮十分微弱,遠遠望去像螢火蟲般毫不起眼。
順著漆黑的梯道來到五樓,走到透出亮光的地方,便來到了化工廠單身漢王曉聰的宿舍前。不過,此刻在屋裏的人不是王曉聰,而是三個身著便服的警察:老畢、小陳和朱大頭派來的專家老柳。
老柳高高瘦瘦,皺紋密布的臉上吊著兩隻大大的眼袋,這讓他的臉看上去充滿滄桑。老柳過去曾在殯儀館幹過,有一手專為死人化妝和修補麵容的高超技術,那些在車禍中喪生的死者,無論臉和身體被撞得多麼稀巴爛,在他的精心修補下,他(她)們都會恢複生前的麵容,甚至還會顯得容光煥發。
“老柳,這個畫像能複原嗎?”看著牆上麵目全非的美人臉,小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應該沒問題,修補畫像和修補死人麵孔差不多,多花點兒時間就能搞定。”老柳信心十足。
老柳是在王曉聰暈倒後不久上山來的。當晚,聽了王曉聰的講述後,為了盡快確定美人頭像是否便是富豪小區的死者,老畢要求專家連夜趕到山上來修補牆上的頭像。
於是,王曉聰被朱大頭他們送下山後,不到半小時,老柳便趕到了化工廠。
按照老畢的要求,屋裏的白熾燈沒有打開。老柳坐在床頭,口裏叼著一支圓珠筆般大小的手電筒,右手握著畫筆,左手拿著石膏泥,開始仔細修補那張殘破的牆上美人臉。
先用石膏泥把刀劃出的凹痕填上,然後再慢慢勾描破損的五官……老柳一絲不苟,仿佛在修補一件精致的藝術品。
小陳站在老柳旁邊,看著手電筒暗紅的光暈從牆上反射回來,籠罩著近處的一切,老柳皺紋密布的臉和下垂的眼袋在光暈的映照下,顯得詭異而可怕。
第五章撲朔迷離00老柳多像是在給富豪小區遇害的死者整容啊!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小陳便感到身上湧起一陣陣寒意。他知道,遇害者那張被利刃劃得麵目全非的臉孔,就是在老柳的高超技藝下複原的,聽說老柳花了兩個晚上的功夫,硬是將一張稀巴爛的臉孔,變成了冷豔而魅力無窮的美人臉。從雷大鵬提供的照片來看,老柳的“作品”與死者生前的照片幾乎一致。
想到這裏,小陳不由自主地往老畢身邊靠了靠。
老畢坐在窗前的一個小凳上悠閑地抽著煙,他的目光,時而瞄一下聚精會神修補頭像的老柳,時而透過窗戶縫隙向外麵看去。
盡管數夜未眠,但老畢精神矍鑠,目光炯炯。
“老畢,外麵有情況?”小陳好奇地向外麵瞄了瞄。
“今天晚上應該不會有什麼情況,”老畢微微一笑,小聲說,“我想凶手即使膽大包天,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出現,特別是咱們遇到的對手,又是一個相當聰明的家夥。”
“你的意思是說,凶手就在化工廠裏麵?”小陳感到有些驚訝。
“現在還說不清,我覺得這個案子有可能很簡單,但也可能很複雜。”老畢似乎不想在這時候討論案情,他站起身來走到老柳身邊說,“老柳,太辛苦你了,歇一歇,抽支煙吧?”
“沒事,幹我們這一行的,一般都在晚上幹活,已經習慣了。”老柳說著還是放下畫筆,接過老畢的煙抽了起來。
“你覺得這個頭像,會不會畫的是她?”老畢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牆上已經修補了三分之一的頭像說。
“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肯定,這個頭像就是遇害的那個女人。”老柳點點頭,有些惋惜地說,“那真是一個美人坯子啊,不知道是誰和她有深仇大恨,不但殺了她,毀了她的容,而且連她的畫像也不肯放過。”
“據我們掌握的情況,劃破頭像的人是這間屋子的主人王曉聰,他是被死者生前羞辱之後,一氣之下將頭像劃破的。”老畢說,“王曉聰向我們講述的時候,幾次說到鬼——當然,鬼是虛幻的東西,這個世界上的鬼都是人臆想出來的。不過,我還是想聽聽你對鬼的看法,我的意思是說,你幹這一行這麼久,有沒有遇到過奇異的事情。”
“哈哈,幹我們這一行的人,即使世間有鬼也不能相信,否則沒法活了。”老柳哈哈一笑,“不過,我在給被害人整容的時候,心裏不知為何有些害怕,手幾次顫抖得沒法幹活。”
“你過去經常出現這種情況嗎?”
“我已經十多年沒出現過這種情況了。還是剛參加工作那會兒,那時麵對缺胳膊斷腿、腦袋撞得稀巴爛的屍體,我即使膽子再大,也害怕了好一陣,每次整容手都在抖。不過時間一長,慢慢就習慣了,再後來接觸屍體就像接觸桌椅板凳一樣,心裏根本沒當回事。”老柳說,“可是這次給被害人整容時,我發現自己又像十幾年前那樣,心裏感到有些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