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是黑白照片,但吳如萍那雙丹鳳眼還是顯得炯炯有神,看上去讓人感到心驚。
晚上八點整,東城公安分局的會議室裏再次坐滿了領導和專家。大家神色凝重,表情嚴肅,誰也不願意先開口說話。
“既然都不想說,那我隻有點將了。”省廳領導的視線從每個人臉上緩緩掃過,最後停留在一個頭發花白的專家身上,“老焦,你把今天下午勘察現場的情況給大家講講。”
老焦清了清嗓子,站起來走到幻燈機前說:“其實今天下午我們勘察的地方,已經不能叫現場了,由於保護不周,很多原始的東西已經遭到破壞,你們看,富豪小區發生凶殺案的別墅,已經被屋主雷大鵬請人重新清理過,聽說雷大鵬還準備在近期將別墅轉讓。在別墅裏,我們已經看不到任何一點兒凶案的痕跡,而化工廠的情況更加糟糕,一場大火將小山燒得麵目全非,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都已隨大火灰飛煙滅。當然,這一係列案件發生後,以老畢為主的原偵破小組均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進行了勘察,不過,在我看來,勘察工作並不完善。”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老畢身上。
“其他幾次我就不說了,我隻說李正跳樓自殺這次。從記錄上看,現場勘察工作隻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特別是在第一時間接觸屍體的過程中,老畢前後用了不到五分鍾時間便匆忙結束屍檢,我不知道當時他心裏是如何想的,但僅從規定上來說便不符合相關程序。”
老焦說完,現場一片嘩然。
老畢的臉色卻很平靜,他想從口袋裏摸煙來抽,但看了看周圍的人,最終還是沒有把煙摸出來。
“老畢,你能解釋嗎?”省廳領導看著老畢說。
“我沒有什麼好解釋的,當時之所以匆忙結束屍檢,是因為我認為沒有詳細檢查的必要。”老畢語氣平緩地說,“我認為要破獲這一係列案子,恐怕還得再等上一段時間。”
“還得等到什麼時候?我們身上背負著多大的壓力,你知道嗎?”省廳領導的語氣有些嚴厲,“咱們就等著瞧吧,化工廠現在已經進入破產倒閉的程序,如果安置不好,幾百名職工的上訪將是一個棘手的難題,還有王曉聰、李正、孫一平的家屬,估計幾天之內,他們就會來向警方討要說法……我們的擔子可不輕啊!我希望在座的諸位齊心協力,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價,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凶手捉拿歸案,還群眾一個公道,也讓死者安息吧!”
省廳領導講完,會議室裏頓時響起一片議論聲,仿佛春天的蜂群傾巢而出,令人煩躁不安。
在大家的議論聲中,一份“富豪小區暨化工廠係列大案偵破小組”名單很快出爐了。在這份名單中,省廳領導任組長,老焦任副組長,而老畢隻是一個組員,並且名字被排在了最後。這份名單意味著,老畢已經被排除在了主要破案人之列,這起係列大案,基本由老焦接管了過去。
小陳憤憤不平,他擔心老畢會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而憤然離去,不過,他悄悄看了看老畢,發現他神色平靜,心裏才稍稍放鬆了一些。
偵破小組成立的當晚,便開始緊鑼密鼓地開展工作了。老焦的思路果然與老畢大相徑庭,他根據陳揚鋒等人的講述,將重點目標鎖在了化工廠廠長、副廠長及幾個主要中層幹部的身上。
化工廠的廠長姓苟,長得白白胖胖、大腹便便,過去有些幹部職工叫他“狗廠長”,因為“苟”與“狗”同音,苟廠長明知吃虧,但也不好當麵發作。不過,私下裏他卻采取了打擊報複的手段。
此刻,過去在廠裏作威作福、說一不二的苟廠長坐在警察麵前時,身上的霸氣早已褪去,剩下的是一臉的落魄。
“作為一個領導者,化工廠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你為何遲遲沒有回來?”老焦的眼神很淩厲,讓苟廠長不敢對視。
“當時我和副廠長老楊在東北考察,接到廠裏關於王曉聰自殺的消息後,我們便立即買票準備回來,誰知當時票源緊張,隻買到了三天後的機票。在等待出發的前一天,又接到了李正跳樓自殺的消息,我們當時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飛回來,可是實在沒有辦法,我們隻好指示廠裏,讓李主任做好後續的安保工作。當我們乘飛機回來時,剛一落地,打開手機便接到了工廠被燒的消息,我和老楊頓時感到天旋地轉。我們立即坐車往回趕,到了山上一看,天呀,工廠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了。”苟廠長臉上的汗水不停冒出來,彙集成條條小溪,在寬大的胖臉上流淌。
“你們到了山上後,為何隻看了一會兒,便很快轉身下山了?這似乎不應該是你們領導者應有的表現呀?”
“當時隻看了一眼,我的心髒病就犯了,那一刻我呼吸急促,臉色蒼白,而老楊的血壓也上來了,可能是我們倆的情形很嚇人吧,工廠供銷科的老丁和銷售部的小龐趕緊把我們架上車,送到醫院去了。”
“真是這樣嗎?”
“千真萬確,不信你們可以調查那天在場的人。”苟廠長急了,隻差賭咒發誓了。
“好吧,你先回去休息,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再去打擾你。”老焦揮了揮手,苟廠長趕緊幾步走出了訊問室。
接著,工廠副廠長老楊,以及供銷科科長丁茂、車間主任樊一清、銷售部副部長龐龍等人先後被請到了公安局,不過,讓老焦他們失望的是,這些人供述的情況大同小異,而根據他們的講述去調查,發現這些人都不具備作案的時間和條件:兩個廠長在外地,而丁茂他們雖然身在本地,但當時有人證實他們並未在夜間到過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