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大雪,一下十年,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白澤那個家夥一定又於昆侖之巔,備了一桌好菜,溫了一壺好酒,迎風而立,翹首以盼,等著我,赴這場十年之約。
嶺頭雲似蓋,岩下雪如塵,遠遠便見一錦帽貂裘,長發及腰的男子,逆著風雪,立於玉珠峰頂。麵容掩於蒼茫之中,同樣的蒼白,純粹。
我緊握手中的當歸符,以防在風雪中迷路。
白澤每次都很想下來迎接,可是每次我都清清楚楚的告訴他,等在山巔就好,省的風雪冷了我的酒。
所以,每一次,他都是這樣的極目遠眺,看著我一步步,艱難的爬上山峰,滿心期待。
又一個十年,他,是否一切如昨?
我與白澤相識於三百年前,那一天昆侖巔的大雪亦如此彌漫。白澤正於肆意揮灑回旋的雪花中練劍,隨意甩出十個字“嶺頭雲似蓋,岩下雪如塵。”
不過瞬間,便了無痕跡,被新落得雪花覆之蓋之,轉而即逝。
忽然,狂風大作,風卷殘雪,扶搖而上如擎天一柱,漫卷的雪花碎如瓊瓣,風柱中隱隱有紫氣祥瑞之光。白澤說,這是他久居昆侖三千餘年,從未出現過的異象。
約莫一柱香的功夫,風漸小,勢漸弱,風穴之處,被掃出一個大坑。
白澤跳入坑中,原來十幾米的覆雪之下,竟是厚若百尺的堅冰,晶瑩剔透,流光溢彩,可見嶙峋山體。
堅冰之上,竟有一人,絲絲縷縷的長發縛住了麵容,看身形隱約是個曼妙女子。
那個女子,就是我。
這女人從何而來?是死是活?難道真是天上的謫仙人?白澤當時苦思冥想了兩月有餘,才決定把我從冰下挖出來,問個究竟。
昏迷半月後,我在白澤的寒冰床上醒來,對於自己的前塵過往,忘得一幹二淨。唯一能記起的,便是自己是九重天上,群芳園中的司花女神。由於《群芳譜》中,對於三界諸多女子的命運判定有誤,所以天君特意遣我下凡,以作修正,廣積功德。待到功德圓滿,方可重返九重天。
白澤覺得我一定是個寫仙俠小說的,所以把故事編的如此荒唐可笑,哪有被委以重任的女仙,要被抽取仙骨、化掉仙術的?那種死去活來的疼痛,可不是誰都忍得了的。
我隨手抄起一塊堅冰,招呼在他出塵脫俗的臉上,端著架子道:“大膽妖獸,怎麼和上仙說話呢!”
白澤撇撇嘴,根本不屑一顧,隻是撫著我的滿頭白發,深情款款道:“就和我一起呆在昆侖山上,別去管人間的是是非非,好麼?”
“不好!我一定要重返九重天,一定!”
“為什麼?”白澤熾熱的目光裏有著熾熱的期待,看得我的心也跟著熾熱起來。
“我,我也不知道!大概,可能,八成,也許是因為天上有我要找的人。”
白澤熾熱的眼神猶如被潑了一瓢冰水,瞬間就黯淡了。撇撇嘴道:“找你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