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平息戰事的手段而已,暫時的妥協下是從未改變的固執。

如果被她此刻的柔軟騙過,那麼未來,類似的事會繼續上演……

怎樣才能真正得到你的認同……

“阿綱?”涼宮奈低聲問,似乎因為他長時間的沉默而開始不安。

女孩子的臉和橋上那些小小的行人同時映在眼中,沢田綱吉微微恍惚,一個主意在腦海中逐漸成形……

“奈子,”沢田綱吉說,“閉上眼睛。”

“誒?”涼宮奈沉默了兩秒,再開口時語氣有些難以察覺的羞澀,“做什麼……”

“我剛剛想到一個有趣的遊戲,”沒留意到對方的異樣,心中正思忖著某個計劃沢田綱吉誘哄般地說,“乖,閉上眼。”

於是涼宮奈照做了,她一麵努力不讓臉燒起來,一麵合上眼睛……

視野陷入昏暗後的第二秒,她預想中的體溫碰觸誠然降臨了,然而,降臨的地點……

“……阿綱?”涼宮奈試探著問,得到了一聲回應,同時某人依舊握著她的手……

於是涼宮奈確定了,他確實隻是想牽她的手而已……很純潔的,牽牽小手……

意外 失落 羞恥 被耍的鬱悶等於……惱羞成怒。

在涼宮奈將那份怒火訴諸語言之前,沢田綱吉有了新的動作。

——他握著她的手,溫柔地將她轉了個身。

“別睜眼。”仿佛感覺到她的不滿似的,他用輕柔嗓音安撫了她的情緒,“現在,往前走。”

涼宮奈靜默了幾秒,緩緩抬起腳……

一步接著一步,於昏暗中前行。

封閉了視覺,餘下四感變得更加敏銳。路人手裏章魚燒的誘人香味,車輪碾過水泥地的沙沙聲,自己雙腳踩在地麵的踏實感……

那個人始終握著她的手,宛如一個無聲的承諾。他牽引著她,繞大大小小的障礙物。行人,郵筒,自行車……每遇到一個,他就用溫和嗓音提醒她,向左走,向右走,停下,繼續……

涼宮奈默默數著,直到七十四步,她聽到沢田綱吉說——

“好了,現在開始上樓梯。”那嗓音依稀帶笑,“一直閉著眼吧?”

“嗯。”她回答,“一直好好地閉著呢。”

——其實,閉上眼也能察覺得到的,那些行人和車輛……不足以阻礙一個曾在血與火中淬煉了四年的人。

但是,她明白了,那個人想告訴她的……

在那失去視覺的七十四步裏,他想讓她明白的事,那些睜著眼睛時無法發現的事……

“從現在起,你要走完二十一級樓梯。”他說,“慢慢來,我帶著你。”

她緊了緊那隻相握的手,點點頭。

依著他的牽引,一步一步踏上水泥階梯……

終於來到平地。

不,與其說是平地,不如說她腳下踩著的是高原,高原正在顫動,輕微的,持續不斷的……

那隻手始終牽著她,此刻,它帶著她,輕輕轉過半個身體……

“感覺到了嗎?”手的主人說,“我們正站在天橋上。”

“……”她微微頷首,依舊合著眼睛。

“剛才我看到這座天橋的時候就在想,站在橋上往下看是什麼景色呢……雖然以前走過很多次,但卻沒有哪次特地留意過。”

“……現在呢?”

“啊,真的很漂亮。”他說,“我想讓奈子和我一起看這樣的風景,但是在那之前,我有話想對你說。”

“……”

“要聽嗎?”

“嗯。”

“聽了不許生氣。”

“……好。”

他似乎笑了,口吻輕快:“那我就說了。”

有風從左麵吹來,冷颼颼地灌進她的衣領裏。那真是非常冰冷的風,帶著冬季的幽深寒意……但這些根本不足以讓她漏聽那個青年的話語。

“我明白你想變強的心情,但變強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沢田綱吉輕聲說,“我們真正追求的東西,不要弄錯了。”

內髒深處仿佛有什麼地方一顫,連帶著她的手都顫了一下,卻在下一瞬立刻被人緊緊握住,像是怕她忽然抽回手,又仿佛隻是單純地想要給她安慰和勇氣。

握著她的人,手極穩,語氣極平靜:“空難,爆炸,暗殺……也許明天,沢田綱吉這個人就不複存在……”

她聽得心都揪起來,他卻像故意似的停了一停,才輕飄飄地繼續:“你要等到那個時候,才後悔嗎?”

涼宮奈一口氣堵在咽喉,睜開眼的時候覺得視野全是黑的,緩了一會兒才看清眼前的人,她氣恨地瞪著他,對方卻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應一般,含笑提醒:“說好不生氣的。”

涼宮奈依舊瞪他,然而在那樣滿是柔軟與暖意的目光裏,她隻撐了不到五秒,就不得不繳械投降。

“狡猾。”她說出了他曾經對她的評價。

對方無比自然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