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鳳畢竟是隻雞,不是鳳凰,所以沒辦法高歌,隻能咯咯大叫,拚命撲騰,一時雞毛亂飛。
我小瞧了金兒。看它孱弱傲嬌的模樣,不想捕獵起來竟然如此凶悍。它奮起一躍,躲過山雞一記啄,回頭就咬住了雞脖子。
嘉月一聲尖叫,這邊隻聽細微地哢嚓一聲,雞腦袋已經垂了下來。
獲勝方金兒舔了舔嘴邊的雞毛,得意洋洋地衝我們喵了一聲,大有以功邀寵之意。
嘉月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眾人呼啦啦圍過去,小貓被冷落了,歪著腦袋表示不解,又恢複了它先前嬌弱無辜,一派天真的模樣。
得,還沒嫁呢,這北梁的貓就咬死了我們南梁的雞。
還有,北梁帝送的是什麼貓?即便是野貓,也沒有才滿月就能咬死一隻大它四、五倍的獵物吧。
公主受驚,人盡皆知。北梁官員立刻過來請罪。
公主還昏迷著,隻有我出去招待他們。
我也懶得叫人擺紗簾,直接走過去問:“胡倫大人,貴國這貓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如此凶悍?”
那胡倫大人麵路為難之色,解釋道:“郡主息怒。這貓品種名為伏虎,可搏蛇、捕獵,忠心堪比犬。我朝婦人曆來愛豢養在室,一可逗樂,二可防身。陛下送此貓給公主,也是我朝習俗。”
我就說。這虎都能伏的,還在乎區區山雞乎?
胡倫大人滿頭大汗地說:“小貓見了新主,隻想表現一番,以博得主人信任獎賞。公主不知情,受了驚嚇,實乃下官未曾將事情說明之錯。”
我冷笑。沒有說,是故意的吧。
好一個下馬威。
等胡倫他們走了,我氣呼呼地去找封崢。
“簡直欺人太甚!”我掌拍桌麵,桌上茶壺茶杯跳起。
封崢連眉毛都沒抬一下,修長的手平穩地端著茶杯,再優雅地將茶杯送到唇邊,輕輕一抿。他的小姑姑是京都最為出名的才女,茶藝一絕,我們這些女孩子,當年都跟著她學過一二。我自然是沒學到什麼,不過顯然封崢把他姑姑的本事是繼承了個十成十。
一個男人,一個舞刀弄劍的大老爺們,喝個茶都那麼斯文做什麼?
我義憤填膺,“萬一那貓咬的不是雞,是人呢?萬一咬的不是侍女,是公主呢?萬一公主逗它,它一時發狂,劃花了公主的臉呢?”
封崢輕描淡寫,“你想得太多了。”
我怒,轉頭拉著旁邊做書記的小官問:“你說,我多心了嗎?”
“不多!不多!”那人連忙道,“這事的確凶險!北梁帝果真陰險狠毒!想我們長平關,就是被此等奸詐之人一卑劣手段搶奪而去的。我們如今反倒送公主跳這刀山火海,簡直就是——”
“所以,你說怎麼辦?”我轉頭問封崢。
封崢歎了一聲,終於抬頭看我,“你要我怎麼辦?因為受了氣,帶著公主往回走?”
他的話裏帶著點十分難得的妥協和哄勸,讓我一下軟了下來。
封崢有說:“大局當前,能忍則忍,這可是魏王爺的原話。”
怎麼把我爹搬出來了?
我一聽就來氣,“是,都是我爹的錯。我爹賣國求榮。那場仗是我爹輸的嗎?長平關是在我爹手裏丟的嗎?我爹費盡心思補窟窿,吃力不討好。你們想打,倒是去打呀!萬裏良田變修羅場,也是一眨眼的功夫。哦,你們才不用擔心,都是皇親貴胄,餓不到你們頭上。與民休息不過十來年,養個女兒都還沒嫁人呢,這又要抄家,換你,你受得了?你們瞧不起我爹,可我要說,我爹在軍,紀律嚴明,軍風剛正,士兵勇猛,將領有謀。我爹在政,朝綱肅穆,新政利民,舉國繁榮。我爹忠心耿耿,愛國愛民,而且他說到也做出來了。不服?倒退二十年,到前朝亂世吃糠咽菜去啊!你們這幫盲目自大、虛浮空洞的才子們,又做了什麼?成天嚷嚷著,主意倒是一籮筐,哪條切合實際?哪條派上過用場?說了那麼多,全都是——放屁!”
我罵完最後兩個髒字,一吐胸臆間那股壓抑已久的惡氣。
其實我已經很文雅了,還用了那麼多成語。不然按照我以往習慣,都是從問候對方母係親屬開始的。
封崢坐在那裏,一言不發,隻有寒冰般的眼神裏透露出不滿。他總是這樣永遠冷漠而高傲,蔑視一切。
說話啊!我在心裏叫喊著。
可是封崢隻是緊抿著唇,依舊那副嚴謹自製的模樣。
我再無話說,轉身就走。
門口卻還站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