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我帶著貓去見了嘉月,把殺貓的厲害關係簡單地和她說了。大概她身邊的大姑姑也勸過她,她便打消了殺貓祭雞的念頭。
隻是她不肯再養這貓。我們也覺得這麼凶的東西留在她身邊也不好。主人和寵物之間,是講究一個氣的。嘉月氣弱,這貓氣強,貓壓人一頭,不吉利。
於是我就成了這貓實際上的主人,名義上的飼主。
這貓這麼彪悍,叫金兒也怪怪的,我就擅自做主給它改名叫做小金。等它長大了,就是大金,等老了,還可以叫老金。總之很方便。
三天過後,良辰吉日,和親的公主要出關了。
嘉月一身公主禮服格外隆重,我們這些命婦女官也換上了命服。送嫁的隊伍重整旗鼓,吹吹打打,整個縣城裏彩旗飄揚,空前熱鬧。
公主出發前最後一次朝南焚香祭拜,又哭得梨花帶雨的,一聲長歎:“娘,哥哥,嘉月再也回不來了!”
北梁官員麵麵相覷,又不好說什麼。
我心裏也在想:爹,娘,女兒這就到敵國做賊去了,保佑我平安回家吧。
震耳欲聾的炮仗聲中,我們登上車,封崢帶隊在前引路,北梁迎親的官員跟在車駕後麵,浩浩蕩蕩出了內城門,沿著山路而上。
晌午時分,我們到達了長裕關,更衣祭祀。下午,吉時一到,城門大開,在關外迎接我們的是精壯的北梁士兵。我們的儀仗隊留在了關內,北梁的衛隊和儀仗隊加入進來。公主原先乘坐的車也不能再用,而改乘北梁準備的鳳輦。
北梁衛隊統領下馬上前,來給公主請安。
隻見這人二十出頭,五官硬朗英俊,身材高大挺拔,舉手投足散發著勇將剽悍之氣。
我忍不住瞟了封崢一眼。他在我們南梁,也算是陽剛氣十足的年輕男子了,如今和這北梁漢子一比,立刻顯得斯文了許多。
那個統領說話聲音又渾厚響亮,一聲:“臣,蒙旭叩請公主金安!”
嘉月被嚇得花容失色,連聲叫:“瑞雲,瑞雲在哪裏?”
眾人詫異。我也二仗摸不著頭腦地被請到了鳳輦上。
嘉月撲過來抓著我的手,“瑞雲,從今天起,你就和我同乘。我知道你自小習武,我準你佩劍同乘。”
我驚訝,“公主,您的鳳輦,小女是沒資格日日乘坐的呀。”
開玩笑,要我天天聽你又哭又彈琴,我也沒法活著回南梁了。
嘉月立刻哭給我看,“外麵那些壯漢,魁梧似熊,我心裏著實害怕!”
我安慰她:“公主,那些是衛兵是來保護您的。”
“可我們如今已在北梁境內,任人魚肉。萬一走到中途,他們受指使突然發難……”
您想象力還真豐富。我頓時無語。
公主害怕,沒我守著不肯走。我也沒辦法,隻好帶著劍搬來公主鳳輦上。好在這北梁人做的車,出奇地寬大,坐了我和公主外,還可以坐兩、三個女官。女官們陪公主說話,也就沒我什麼事了。
北梁行軍要比我們原來快上許多,車隊隻花了兩個多時辰就下了山。山下就是北梁的平原,北梁人世世代代就在這塊土地上放牧。
身後是漸漸遠去的崇山峻嶺,眼前一望無垠的牧場。小河在低矮的山坡間蜿蜒流淌,一片片茂密的樹林將打的分成了天然的牧場。頭頂雲朵如堆絮,襯托得天空蔚藍如洗。鳥兒展翅飛翔,鳴叫聲悠長尖銳。
雖然隻有一山之隔,風土麵貌就有如此大的詫異。我也是第一次見到草原放牧,不禁為這遼闊的景象讚歎。
這時,蒙旭吹了一聲口哨,揚起了手。天上的鳥兒調了一個頭,直飛了下來,輕飄飄地停在他戴了皮腕的手腕上。那原來是一隻海冬青。
我不禁讚道:“真是一隻好鳥!”
蒙旭回頭看我,拉了拉韁繩,放慢馬速,“郡主可喜歡這草原景色?”
我笑,“的確遼闊壯觀,讓人想放聲高歌。”
蒙旭哈哈一笑,“您想要聽歌也容易,在下這次帶來迎接公主的女官之中,多的是能歌善舞的姑娘。”
我興致高漲,“真能唱一曲?”
“咱們草原的姑娘一唱起歌,一首接一首,能唱上百首呢!”蒙旭高聲叫道,“伊蓮蘇娜!”
一個騎著白色小母馬的女孩子從後麵的隊伍裏匆匆趕了上來。十七、八歲的模樣,鵝蛋臉,大眼睛,辮子烏黑油亮,發裏紮著五彩絲條。
蒙旭說:“伊蓮蘇娜,郡主想聽歌,你給大夥唱兩首。”
伊蓮蘇娜笑顏如花,臉頰泛著紅暈。她用力點頭,問我:“郡主想聽那首?”
我說:“我都沒聽過。你挑最拿手的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