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並沒有多少成功的喜悅。
成功隻是理所當然,不成功才是意外,如此認知賦予人沉穩的風度,卻剝奪了達成目標給人帶來的情緒上的享受。
說起來,自己也很少做夢,不,準確來講,是記憶裏根本沒有做過夢,無夢安眠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奢望,可是,心髒裏某個地方,不知為何卻總回蕩著:“做了有關星辰大海的夢。”這樣的話語。
“有過為心愛之人犧牲一切的心情嗎?”銀發的高潔女性曾經這麼問。
“沒有,什麼都沒有。”伊藤在心裏再次默默作答。
這就是孤獨麼?畢竟人類都是依靠羈絆存活的生物,可心裏也沒有特別的悲傷。
剛好路過便利店,深夜裏,便利店中24小時永不停歇的燈光從玻璃櫥窗內透出來,照亮了一方蒼白的街道。
“要不要吃點東西?”不知不覺,伊藤轉向旁邊問道,就像以往曾經這麼做過一樣。
“嗯?”對這種生活化的問題有點驚奇,所羅門微微睜大了雙眼。
——倒不是說魔術師、死祖就不需要吃東西,不,確實,連自己是否還算是個生物都說不清的所羅門確實不需要像普通人類那樣定期攝入食物,周圍人似乎也默認了這一點,並且就算是需要以食物為生的真正人類,在埋葬機關那種說不好第二天就會被同僚殺掉的地方,也不會有人費心思發出這樣的邀請。
感覺上不禁有點微妙,漫長的生存歲月中,生平第一次,有人似乎把他當成一個平常人類對待了。
伊藤拿了飯團以及牛奶出來。
他伸出手將飯團遞給所羅。
拿著飯團的姿態帶著恰好的力量感,略微黯淡的光線裏,幹淨又修長的手指看上去有種哪怕將神明也可以拉入日常的溫柔。
所羅門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隨後才表情更加微妙的接了過來。
兩個男人,不,是一個魔術師、一個死祖,深夜裏,肩並肩走在路上,一邊走路一邊咬飯團,如此情景被裏世界的人見到恐怕立刻就會驚恐的懷疑自己被催眠。
但感覺也不算壞,隻是如果前方有同僚、不、前同僚的話恐怕會被嘲笑。雖然所羅門早就已經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不過難免還是會有點不快。
“下麵的路口,等著的該是位魔術師。”像是了解到所羅門所想,伊藤一邊將已經喝空了的牛奶盒折起來,一邊隨口說道。
“你又是已經調查好了?”少年乜斜著眼睛問他。
“是的,如果不是有了很大的把握的話,是不會邀請您一起冒險的。”伊藤沉穩的微笑。
“真是可怕的男人,說起來,你想要的又是什麼呢?”與少年妍麗的麵孔不同,所羅門露出了讓人看不到底的老練神色問道。
“不知道。”對這個問題已經思考過很久,雖然明知如此回答難免會降低新結識夥伴的信任度,可確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你還真是誠實啊。”所羅門一怔,隨後他哈哈大笑出聲。
伊藤隻是淡淡微笑——這種反應也在預計範圍之內,畢竟越是年長就越能體會坦誠的可貴。但一如既往,就算是對方發怒也已經準備好一、二、三的應對方案,並非刻意,隻是身體的自然反應,對任何事都盡在掌握的遊刃有餘。
“你不像是個魔術師。”短暫的表情流露後,所羅門收斂笑容得出結論。
“是嗎?”被這麼認為也不算意外,事實上,伊藤認為自己和魔術師是格格不入的,不過夜晚的氣氛很好,就算是若有若無的聊天也想繼續下去,所以就隨意加了一句:“那你認為魔術師應該是什麼樣子呢?”
俊秀的少年微微一笑,頓住了腳步,指著至少200米之外的樹木陰影說道:“那就是範本了。”
黑夜的樹影幢幢,不知不覺已經從便利店走到了相當僻靜的地段,或許是做了什麼特殊的處理吧,本就老舊的路燈看上去如同病入膏肓的殘燭一樣奄奄一息,讓普通人本能的就會想回避。
這倒是正統魔術師出場的必然氛圍,接下來,想必麵對的就該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攻擊了——哪怕用頭發梢想也知道,這片已經被選為戰場的土地一定被魔術師進行了陣地改造。
是怎樣的魔術術式呢?如果是時臣的話想必一眼就能看的出來,他對這方麵有著天才般的造詣,不過自己就完全不行了。
如此若有若無的想著,不過因為對前方的魔術師是哪位大概已經有了確認,是以無論是怎樣的陣地構造都不值得擔憂。伊藤漫不經心的繼續邁步向前,倒是站在他旁邊的所羅門盯著那塊土地說道:“是鮮血法陣,人類的身體進入的話會死的非常淒慘,還是交給我比較好。”
——不知不覺中,幫忙的話已經說出口了。
完全沒有不情願,本來還在思考這個輕而易舉就將自己說服的男人會以怎樣的姿態拜托自己幫忙呐——那是必然的,畢竟所謂的夥伴不就是這麼回事嗎?需要互相幫助,對彼此貢獻力量幫助對方前進。當然,所羅門對這個名叫伊藤的家夥並不存在真實的夥伴之情,隻是……大概是不想看著他就那麼死掉吧,所以就不自覺的製止了他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