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無異,他吐出的血卻是黑色,可見傷他的人實力非比尋常。

此人正是“邪靈”厲若海的唯一徒弟,白道年輕一代排名第一的高手風行烈。若說慕典雲在這個世界裏也有朋友,那麼除風行烈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選了。

在近身接觸的同時,慕典雲探出他體內有三種不同的內勁。風行烈自身的燎原真勁微弱到幾乎不可察覺的地步,沉寂在丹田中無聲無息,與少林內功十分相似的佛門真氣則上移到胸口,牢牢護住風行烈的心脈,任由第三種陰寒無比的內勁遊走狂攻,分毫不讓。

燎原真勁來自厲若海所傳的燎原心法,另外兩種卻不知從何而來。

萬花武功與醫術息息相關,以此煉出的真氣乃是療傷聖品。但風行烈體內內息交纏,複雜無比,貿然輸送真氣隻會將情況惡化,慕典雲不敢隨便急救,隻好先把人帶回南湖草堂。

三年前,他曾欠下風行烈很大的人情。在他剛來這個世界的那一天,曾與路過的風行烈聯手教訓尊信門下的七大殺神,間接導致尊信門攻怒蛟島失利。然後,風行烈見他對江湖事一無所知,好心將他帶去洞庭湖,給他說明各大門派的來龍去脈。

二人抵達洞庭湖畔,恰好碰上怒蛟幫大戰在即,封鎖湖麵,不讓外人上島。他已經知道各大派與萬花穀並無聯係,也不執著於見怒蛟幫主。風行烈見他無事,方才告辭。

慕典雲當然非常感激,一直將這人情記在心裏。不過邪異門雄踞南海一帶,厲若海的名字也在黑榜上,風行烈本人人品武功俱佳,在這樣的前提下,想要錦上添花都找不到地方下手,所以他隻能先放下償還人情的想法。

但他完全沒想到,償還人情的機會來得這麼快。能把風行烈傷到這個地步,凶手一定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人物,想來又是一樁令人心驚的大事。

風行烈始終一言不發,慕典雲心知他精神體力都已到了極限,也不多說,讓他躺在床上,自己在床邊坐下,按住他脈門,一縷真氣如飄絮,如遊絲般透入他體內經脈。這縷真氣柔極韌極,沿手臂上行,自天府至雲門,從雲門直躍神藏。

就在將過神藏穴之時,那陰寒之力似有自己的意識,驟然反擊。風行烈悶哼出聲,慕典雲猝不及防,真氣倒卷而回,一股孤寒之意透過指尖直衝體內,竟令他打了個寒顫。

這種情況《萬花醫經》無載,其他醫書也沒提過,可見真氣的主人何等不凡。

他本想用離經易道的手法,激發風行烈自己的燎原真勁,一經試探,立即明白用任何循序漸進的緩慢法子,決計克製不住這異種真氣,隻有行險冒進方有可能。但他不是邪異門門下,對燎原心法並不了解,若有差池,難免危及性命。

還有一種方法,是以養心訣為主,以太素九針為輔,將自身真氣細水長流地緩緩灌注進他體內,一次次環流經脈,耐心引導,終能將燎原真勁引出丹田。這個方法風險最小,但至少要花上幾天時間來內息交融,也最傷真元。

這事絕不容易,佛門無上正宗還好說,那道邪氣簡直無懈可擊。若想一舉成功,不留後患,難免自身損耗不少。他倒不覺得自己的真元有什麼珍貴,隻是思來想去,總沒有一個合適的方法。

風行烈一直不言不語,默默看著他皺眉苦思的模樣,神情複雜難明,此時忽道:“有件事我必須要先告訴慕兄,傷我的人是魔師龐斑。”

慕典雲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應道:“龐斑?”

風行烈深吸了口氣,有點無奈地問:“慕兄是否不記得龐斑是什麼人?”

慕典雲油然生出一種被鄙視的感覺,為了解除這個誤會,他淡然道:“風兄太小看我了。龐斑是魔師宮之主,當世第一高手,曾退隱二十年,如今重出江湖。難怪風兄的傷勢如此棘手,原來是他下的手。”

風行烈麵無表情,心中卻是百味雜陳。

半年前,他在深山古刹中結識了靳冰雲。他本來性情孤傲,目無下塵,無數江湖嬌娃對他傾吐心意,從無一人能夠入他的眼,卻在見到靳冰雲的一刹那,下定決心此生非卿不娶。二人朝夕相處三個月,靳冰雲終於心甘情願地做他的妻子,將處子之身交給了他。

初識情愛滋味,令他心神俱醉。他不想再管江湖事,甚至把隨身的鷹刀交給“刀鋒寒”韓清風,托他交給八派處置,打算和靳冰雲一起,找一處人間仙境隱居,過花前月下的神仙眷侶日子。

他不知道這才是災劫的開始。

十日前,靳冰雲不告而別,七日前,他在一次入定中,忽然毫無預兆地走火入魔,回醒後功力隻剩下一小半。他用盡所知的一切手段,也無法恢複功力。

絕望之下,他想到了“毒醫”和“醫仙”。

“毒醫”烈震北出身世家,一向閑雲野鶴,絕少參與江湖爭鬥,無人知道他身在何方。“醫仙”也是行蹤不定,但風行烈早就知道慕典雲精通醫術,有意隱居青岩附近,不難推測出“醫仙”便是這個曾與自己有過交情的神秘人物。

想到有可能恢複武功,他死寂的心田再度生出希望,不顧一切地打馬直奔嶽州府,卻被天下第一人——“魔師”龐斑堵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