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罷,直到如今才知道,那並不是他的錯覺。
刀再珍貴,也是以後的事情,他搖了搖頭道:“你現在的狀況不宜趕路,我先為你疏導經脈。”
風行烈重新躺好,慕典雲重施太素九針,以金針刺入他周身穴道,用特殊的行功手段引導真氣流動,打通他體內因多日內傷而堵塞淤積的經脈,這才又開口道:“風兄既然是邪異門主的愛徒,我想送風兄到令師那裏。”
黑榜乃是最為權威的黑道人物排名,厲若海排名靠後,名聲稍遜於他人,但能夠名列黑榜,足夠證明他的實力。慕典雲並未狂妄到以為自己可以挑戰天下第一高手,是以想和此人彙合,再談之後的事情。
風行烈體內真氣忽然生出波動。慕典雲一驚,隻聽他沉聲道:“我叛出師門,再沒有臉麵去見他老人家。如今一落難就覥顏回去,就算師父不屑殺一個廢物,風行烈也必自盡相謝!”
慕典雲雖有預感,還是吃了一驚,皺眉道:“怎會如此?”
風行烈咬牙道:“師父對我恩重如山,粉身碎骨難以相報。別說他從不饒恕叛徒,就算他還念著師徒之情,不加追究,我也不能把龐斑引去師門!”
作者有話要說:
☆5、第四章
方夜羽沿山道緩步上行。
他手持龐斑的親筆信,親自去見乾羅山城的城主,“毒手”乾羅,要求乾羅向魔師宮效忠,要麼降,要麼死。龐斑的信措辭十分客氣,乾羅的答複也十分婉轉。他說,願為魔師效犬馬之勞,盡遣山城人馬出手對付怒蛟幫,但自己三年前與浪翻雲一戰,留下的內傷尚未痊愈,暫時不便親身上陣征戰,還請小魔師見諒。
就在方夜羽離去的當天,手下探子報信給他——乾羅孤身離開乾羅山城,不知所蹤。
方夜羽並不意外。乾羅成名四十餘年,若因一封書信,立馬對他方夜羽卑躬屈膝鞍前馬後,他反而要感到奇怪了。
他早已與“飛腿”毛白意暗度陳倉,又以男女之間的手段勾引了乾羅三大愛將之一“掌上舞”易燕媚。剩下的兩人中,“破心拐”葛霸重傷未愈,“封喉刃”謝遷盤斷去右手,均與廢物無異。乾羅情願也好,不情願也好,山城已是魔師宮掌中之物。
赤尊信遁走後匿跡無蹤,上官鷹和翟雨時等人正如喪家之犬般沿長江奔逃,不敢折返洞庭湖。魔師宮進犯中原武林的計劃不可謂不順利。
但魔師宮之主的追尋天道之路卻屢遭挫折。
方夜羽身為龐斑次徒,是天下少數幾個知道龐斑、風行烈、靳冰雲之間恩怨糾葛的人。按說播下魔種之後,種生鼎滅,風行烈絕無可能幸存,可他偏偏還活著,使道心種魔不能全功。龐斑因此親身找上風行烈,卻被其以進為退,躍入江水而去。
原以為對付一個武功全失的廢人,師尊身旁黑白雙仆出手,必定萬無一失。今日路上,他卻收到雙仆傳書,說是遇上強敵,二人使用“馭鬼遁”才逃得一命。他們如今已經動身返回關外,傷愈之前不敢踏入中原,以免影響龐斑的大計。
馭鬼遁是聖極宗秘術,真元爆發後傷及髒腑經脈,藥石難醫,隻能靠自身修為慢慢回複。方夜羽師承龐斑二十餘年,自知雙仆權衡之下,不得不走。他們傳書給他的同時,自然另有隱秘手段稟告龐斑,也所幸如此。
方夜羽從不願把壞消息帶給師父。
山間路已盡,他一抬頭,便看到山路盡頭一間小小山亭。不可一世的魔君龐斑孤身一人,背對著他負手立在亭中,俯瞰山下景色。他雄偉至極的身形映襯天邊燦爛的晚霞,金紅的落日,有如天神降臨凡間。
靳冰雲不在他身邊。
方夜羽走上前去,躬身施禮道:“師尊。”
龐斑渾厚柔和的聲音響起:“見過乾羅了?如何?”
方夜羽道:“果然人中之雄。他表麵上答應服從師尊,卻當機立斷,在夜羽離去後下山遠走,事先沒有告訴任何人。至今尚未發現他的蹤跡,不過夜羽以為,此人雖是黑道梟雄,還未有資格做得師尊對手。”
龐斑淡淡道:“明知不可而為之,已經很難得了。夜羽你以為他去了哪裏呢?”
方夜羽道:“乾羅在中原沒有盟友,夜羽以為,他想去見浪翻雲。”
乾羅與白道有矛盾無交情。而中原武林,真正不懼龐斑,又值得乾羅一顧的黑道中人,隻得一個浪翻雲。
龐斑一聲歎息。
在知道乾羅不堪做自己對手之後,他似乎就對這昔日的黑榜第一高手失去了興趣。就如赤尊信逃去,他也立即對赤尊信失去了興趣一樣。
方夜羽直起身來,注視龐斑偉岸的背影,肅然道:“夜羽收到黑老白老的傳書之後,已經安排離洞庭湖最近的花護法柳護法,還有由老師強老師趕了過去。又聯絡逍遙門的孤竹,命他用飛鷹搜索風行烈下落。師尊覺得可有不妥之處?”
他盡遣四大高手,攔截的當然不是武功盡失的風行烈,而是風行烈身邊那個將黑白雙仆擊成重傷的神秘人。
龐斑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轉過身來,一雙如蘊雷電的眸子透過方夜羽,看進了他身後的青山綠水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