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他一眼,笑道:“風兄此言莫非是說,我的醫術強於烈兄,所以烈兄不會拒絕麼?”

風行烈坦然道:“不瞞兩位,自從慕兄蘇醒以來,我天天聽你們談醫術,聽得一頭霧水,卻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確非常好奇你們誰強誰弱,可惜醫術不像武功,總不能找兩個病情差不多的人來,看哪位的病人先痊愈吧!”

慕典雲和烈震北均不禁一笑。慕典雲示意道:“晚輩失禮了。”

他將三根手指搭在烈震北的脈門上,凝神聽了一陣,緩緩道:“其實烈兄一定自家人知自家事,原不必我多言。不過,既然厲門主就在雙修府,晚輩倒是有個提議。不過這提議具有相當程度的危險……”

烈震北見他猶豫,失笑道:“慕兄不必有所顧忌。其實我十歲的時候就應該死了,至今已經偷了天公四十年歲月,實在感到非常厭倦。慕兄的提議有用,是烈震北賺到了,即使無用,也不過是應有的命運。”

慕典雲忽然轉頭望向門外,平靜地道:“厲門主。”

烈震北所居的忘仙廬外,厲若海大踏步而來。慕典雲曆經兩世,見過無數出類拔萃的人物,對他的容貌氣度仍然極為讚歎,每一次見到他,都暗自感歎道:“世上竟會有這等不世之雄!”

厲若海與烈震北交情極深,並不招呼,徑直進門。白衣如山矗立,頓時給每個人都帶來極大的壓力。

風行烈反射性地站起身來,烈震北微微一笑,慕典雲見這兩位都不說話,隻得又招呼了一聲:“厲門主。”

厲若海臉上還是一點表情都沒有,他五官挺拔深刻如大理石雕成,整個人也如同大理石般堅硬。

他望向慕典雲,目中神光陡盛,冷冷道:“慕兄有什麼提議?”

其實早在談及烈震北大限時,慕典雲便知厲若海正往忘仙廬來。此人身上的燎原真氣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火,鮮明至極,隻要自身實力達到一定程度,絕對不可能忽略他的存在。

隻不過厲若海的行動卻很奇怪。

他們三人說話並未壓低聲音,以厲若海的耳力,不難聽到說話內容。他素來不喜掩飾,這時卻停住腳步,靜靜聽著,一直聽到慕典雲說出有個提議,才又向忘仙廬走過來。事實慕典雲也是因為感應到了他的存在,方才故意提到“厲門主”三字。

果不其然,厲若海第一句話便是詢問此事。

慕典雲微笑道:“其實隻是有個想法罷了,並不一定能夠奏效。我萬花穀武功與醫術息息相關,花間真氣有傷人救人兩種不同的特質,若練到醫經的最後一章,將成為療傷聖品。而厲門主所創燎原真勁,其中生命力之旺盛也是我生平僅見。

21、第二十章

無論慕典雲作何打算,都要等穀姿仙婚禮結束,因為他要使用的方法將延續數天,消耗治病者和救人者雙方的大量真元。

他對裏赤媚了解不深,隻從其他人的評點中,得悉這是個無比可怕的對手,在魔師宮的地位僅次於龐斑,和方夜羽不相上下。麵對這樣的敵人,以損耗真元的狀態應戰顯然並不明智。

在此事上,厲若海顯出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現的心急,怎奈烈震北說服了他。“毒醫”的手段也是非同尋常,如果他自身不願放棄生命,想要再活一段時間,那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從忘仙廬中出來,已是夕陽西下,天邊晚霞燦爛如織錦,在一望無際的晴空中暈染開來。風行烈望向慕典雲,奇道:“慕兄看上去為什麼像有點泄氣的樣子,縱然此事不能成功,從雙修公主到我師父,沒有人會怪你。俗話說生死有命,你身為大夫,怎會堪不透這一點?”

慕典雲搖了搖頭。

這一瞬間,風行烈忽然覺得他神情中多了幾分憂鬱,頓時更加奇怪。

慕典雲緩緩道:“風兄勿怪,其實我並不是在想烈兄的事,而是想起了過去學藝的日子。即使把醫術研習到極致,該死的人總是要死,到頭來終是一場虛幻。龐斑為追求天道不擇手段,其實也是不甘心英雄一世,到頭來卻要和俗人一樣,盡歸黃土。”

風行烈聽到龐斑之名,心裏一沉,平靜地道:“不僅是龐斑,古往今來超出群倫的傑出之士,無一不這麼想。就連慕兄你,不也在做這樣的打算嗎?”

慕典雲未曾想到他言談如此犀利,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才笑道:“這話並不準確。我對天道始終無可無不可,對我來說,它是一件虛無縹緲的事物,如果今生能夠成功踏出最後一步,我當然不會拒絕,如果不能,那也沒什麼。”

他緩緩停步,伸手到旁邊的薔薇叢中折下一根花枝,遞給風行烈,道:“風兄可否將這枝花從中折斷?”

將薔薇花枝一分為二,是小孩子都可做到的容易事。風行烈不明所以,但仍照著他的要求,手上用力,將它扯成兩段。

慕典雲眼中憂鬱之色更濃,道:“現在,風兄可否把它拚起來,成為完好無損,沒有被你折斷過的狀態?”

風行烈當真下意識地拚接了一下,立即無奈笑道:“慕兄不要說笑了,別說花草,就算把一張紙撕成兩半,也不可能再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