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吵,很吵!有女人絕望的嘶吼聲,有男人隱忍的安慰聲,哭泣的宮女,哭嚎地撕心裂肺的求救,還有森然的責備和質問…..
阿沫擄了擄袖子,有些後怕道:“主子,你當真不去瞧一瞧?該來的總是要來的,現在至少在我們自己的地盤上,氣勢上不能矮了人家一截啊。”
瞧什麼瞧啊,這明顯就是擺了一場甕中捉鱉的好戲呢。不想我聽政的人實在太多了,我原本以為皇上大婚之後會有一場惡鬥,可是這情勢明顯提前了好麼,而且劇情跳躍的也實在太厲害了點,一下子多了好多邊緣性的覺得,讓我應接不暇。
“咱們就在這兒坐著,到了時候自然會有人來請。”
這邊話音剛落,蔣德祿那尖聲尖氣兒的聲音便在外頭想起來了。
“太後娘娘,舒媛姑娘大出血了,現在十分危險。”
隔著一殿的距離,他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的有些異常。我心下納罕,怎麼蕭煜已經到了,卻沒有人通報麼?
我故作鎮定道:“出血了便止血,危險了便找太醫。蔣公公來哀家這邊通報,是要問哀家來討些血給她補上麼?”
蔣德祿愣了一愣,訕訕道:“太醫院的人,都被陛下拉出去杖斃了一半了。”
我的心猛然一沉,胃裏一股酸水泛了上來,直想嘔吐。蕭煜他居然在我長樂宮行杖斃之刑!他殺人了,還是在我的宮殿裏!
我衝出去,徑直走到蔣德祿跟前,抑製不住顫唞地問道:“杖斃?!太醫院的人何罪之有,皇上居然下令杖斃了他們?!”
蔣德祿的麵色也很不好,垂首道:“主子不要為難奴才了,奴才是看著七爺長大的,再仁善不過的人了,可是方才怒紅了眼的也實在是他,陰沉地可怕!”
行七是蕭煜的齒序,蔣德祿都這樣講了,蕭煜難不成是瘋了麼?
“奴才和皇上趕到的時候,舒媛姑娘幾乎是浸在血泊中的,麵色慘白,木愣地不能言語。見到皇上突然就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來,說有人蓄意謀害皇嗣,說自己冤屈……”
“夠了!”我厲聲斷喝,驚懼不能自已。
“蔣德祿,你們還要演戲到什麼時候?!舒媛已經親口承認了,那個孩子不是蕭煜的,和蕭家一點關係都沒有!而且賜藥之事實在蹊蹺,她先是一副一心受藥的模樣,現在又反過頭來和蕭煜哭訴,意欲何為?!”
蔣德祿大驚失色,蹙眉無奈道:“太後娘娘,您在說些什麼?奴才聽不懂啊。”
我除了冷笑已經不能再做什麼了,隻是覺得無比寒心。我倒了黴一心為蕭煜著想,可是他對我卻從來沒有完全信任過。一個謊言堆砌著一個謊言,把我這個臨華殿的女人變成了一個笑話!
我冷眼和蔣德祿僵持著,一個生麵孔的太監上來道:“太後娘娘,陛下請您去中殿。”
我冷冷回道:“他就是不請我,我也正要去會會他呢。”
在這深宮之中,我第一個正式麵對的對手居然是蕭煜,這的確是始料未及的大笑話。望著正殿禦座之上那個一臉冷漠無情的君王,他看向我的神情冷漠怨憤,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矯情多事無比可笑。
想想為他的那些擔憂和籌謀,沒準兒一直都在別人的掌控之間呢?曆朝曆代的皇上和太後都隔著千山萬水般厚重的隔膜,更何況我頂多在血緣上算他的小姨媽。
難道男人的成長速度是如此可怕,一點恩怨仇就能讓從前的恩義親厚轟然崩塌?
我心中陡然詫異,不僅蕭煜在,孟卿九和慕容恪在,舒太守在,連我爹都在也就算了,居然還出現了蕭家的大家長老雍親王麼!
這樣的陣勢,是要開啟一場大談判麼?
進過孟卿九身邊的時候,我的步子明顯有些虛浮,可是意料之外的是,沒有了想象中按捺不住的暴戾之氣,他的眼神似乎有些疲憊,落在我的身上,居然是燙的。
“太後娘娘長樂無極。”
我半是怨憤半是失神地在蕭煜的右手邊坐下,眾人對我行了一個禮,我一眼望過去,頓了很久才叫他們平身。
我爹的臉色很奇怪,我原本對他略微淺笑,想讓他安心,可是他卻以為撇過頭去,壓根兒沒往我這邊看。
我尷尬地撇撇嘴,啞著嗓子機械道:“舒媛的事情哀家很抱歉。”
舒太守突然拜倒,泣涕漣漣,眼裏的怨毒像是要溢出來的毒,哭嚎道:“皇上,小女懷的可是龍裔啊!太後娘娘連一個未出世的孩子都容不了,這天下,還有能容小女的地方麼,小女日後在宮中如何立足!請皇上為舒家做主啊!”
任憑我再裝作鎮定,對於這樣的指責都不能無動於衷。心裏是一陣又一陣的拔涼,臉上卻是火辣辣地燒得慌。
蕭煜望向我,冷冷道:“母後,你能和朕解釋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