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毒在她體內雖然傳得極快,但那毒卻進不了心脈,安下心來。

小十七一怔之後,怒道:“我與她需要避嫌,你與她就不需要?”

肖華略略抬眼,輕瞥了他一眼,聲音仍然不慍不躁,“我是大夫

小十七瞪著麵前這張不鹹不淡的溫文麵孔,這氣真不知打哪兒出。

他抬了屬下去找他治病,他說不再行醫,現在他卻說自己是大夫,“你不是已經不再給人治病?”

肖華垂下眼,濃密的長睫掩去眸子裏浮上來的黯然神色,那年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感覺空有一身自命不凡的醫術,關鍵時候卻緊張得失誤,絕望之下封針,不再行醫。

現在她性命垂危地擺在自己麵前,在他看來無用的醫術,還得拾回來再用用。

“可以金盆洗手,當然也可以重出江湖肖華取了銀針出來,“時間不多,還勞煩太子回避

這銀針正是她墜樓那日,用來給她施針的針。

他後來雖然不再施針,但這針卻一直帶在身上,本是用來告誡自己,不可再自命不凡,不想今天卻再次派上用場。

小十七對這人的反複簡直沒了語言,換成其他的時候,他定會直接罵他不守信用,但這時候如果他不反複,害的是芷容的性命。

有你在,我不會死

心裏罵著肖華,“無恥,沒信用人卻當真轉過身去。

肖華握著銀針,手卻不自覺得微微發抖,深深吸了幾口氣,針也沒敢落下。

芷容雖然神智越來越迷糊,但終究還有一些意識,看著他微抖的手,知道她的死,在他心裏烙下了不淺的陰影。

抬起眼,望向他黑如墨潭的眼,也看見了他眼底糾結著的忐忑。

突然間,如同時光倒流,她仿佛回到墜樓的那一刻。

明明生命已經到了盡頭,卻執著地不肯合眼。

她並非想殘喘在世上,而是在等一個人,等著再見那個人一麵。

也正是因為這份執著,才會將生前最後的一暮牢記在腦海中,也在再見到他時,竟能叫出他的名字。

這些年芷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什麼也不記得,獨能記得他,這一瞬間,她才算心悟了。

她想見的人,是他……肖華……

後來邂逅平陽王,明知那個人深不可測,仍感到親近。

起初是因為那個夢境,以為平陽王會彈夢中的曲子,但這時看來,何償不是因為平陽王與肖華有許多相似之處。

微微一笑,“有你在,我不會死

她已經發不出聲音,微微蠕動的唇卻將她要說的話,明明白白地表達出來。

肖華心悟了她的心意,是毫無懸念地信任。

他眼裏的忐忑刹時散去,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聲道:“不錯,有我在,你不會死,絕對不會

芷容慢慢合上眼,唇角掛著放鬆的微笑,放心地任自己沉睡下去。

肖華微微偏臉,鼻尖輕輕劃過她細滑的麵頰,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近距離地看著她安詳的模樣,嘴角醞開一抹淺淺的溫柔,薄唇輕輕覆在她嘴角,心道:“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不會再給你機會逃脫

小十七想知道芷容的情況,又不敢轉過身去令肖華分心,身後不見動靜,完全不知什麼情況,急得象是心尖上堆了一窩尋食的螞蟻,癢得鑽心,又搔不到,隻得個幹著爭。

肖華重拈起銀針,手起針落,再沒有絲毫抖動,慢慢轉動銀針,將化開的蛇毒重新聚攏,在肌膚下隆起一團。

他快如閃電地撥出銀針,低頭向傷口入吮去。

小十七眼角餘光看見肖華吐出的墨黑毒血,心髒猛地一跳,好厲害的毒,撇了撇嘴角,鄙夷道:“你還不是用吸的?”

肖華不搭理他,直到傷口處流出的血轉為鮮紅,才道:“我吸得,你吸不得

小十七‘吡’地一聲,“有何不同,非要說不同,就不同在你的私心

肖華不答,將芷容身上的衣袍拉攏,裹得嚴嚴實實,不露出半點頸下肌膚,打橫抱起,從小十七身邊走過。

小十七愣了一愣,把毒吸出來就完事,這麼簡單?

差點氣歪了鼻子,這麼簡單的事,竟被他誆得主動讓位你太不要臉了,你我雖然有買賣上的交情,也不帶這麼哄騙人的。惹惱了我,我明天就去找燕皇,要求聯親,將這丫頭帶回晉國做我的太子妃

我能碰她,你不能

肖華停下,”你一吸,就是兩條人命,救不了她,還得把自己毒死,而我不怕蛇毒。她身上的毒並非就此解去,隻不過暫時控製,還得費些手腳,才能解去

世間竟有不怕蛇毒的人?

小十七不信,卻也不能反駁,畢竟世間無奇不有,再說肖華能成為一代名醫,自然天天跟藥物打交道,誰知道他把自己弄成了個什麼怪物?

而且他隻是吊在蛇坑裏熏了熏,就被毒入體,竟無法自行用功排出,可見這毒相當霸道,所以肖華說芷容的毒並沒解去,隻是暫時控製,他相信。

雖然惱肖華不要臉,但與他打交道也不是一日兩日,知道他說能解,就一定能解,這麼說來,芷容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既然你已經重出江湖了,我的屬下,你是不是也可以順帶著解一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