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笑,在茹夫人盛怒下顯得異常突兀,將茹夫人的目光從肖華麵上移開,向身旁芷容看去。
芷容聲音輕極地低道:“我在蛇國選擇成為鬼殺,被人當作牲口一樣審核的那一刻,就再不知什麼是羞恥,更不知什麼是臉麵。這些年,為了生存,不擇手段,麵相身體卻是鬼殺最不在意的東西,‘清白’用在我身上,真汙了‘清白’二字
這一夜我睡得很好
她聲音平淡,無喜無怒,但肖華卻能感覺到她是如何的心痛難忍。
猛地將芷容拽了過來,緊攬在懷裏,緊得象是怕一鬆手,她就會飄飛而去,低頭下顎抵了她的耳鬢,“以後凡事有我,再不會有那些事冷睨了茹夫人一眼,“我們走
茹夫人呆了,臉瞬間失了顏色,慘白如死人。
茹夫人死也忘不了,當年芷容在人前一件一件脫去衣裳,那單薄的身子光裸地站在那裏任人揉捏觀摩,之後又被赤-條-條地扛走。
那場麵對一個初初長成的少女而言,是何等難堪。
可是那時候,她除了看著,什麼也不能為她做。
這些年,芷容對那日之事,不提半個字,以為芷容已經將那事淡去,這時方知,她對那日的羞辱耿耿於懷。
這時,說什麼羞恥,臉麵,根本就是將她捂得實實的傷口,生生撕開,再撒上一把鹽。
茹夫人後悔隻求讓肖華死了那份妄想之心,卻不經意中又傷了芷容。
見肖華要帶芷容離開,又急又愁,卻不敢再輕易開口。
芷容將肖華輕輕推開,揚臉朝他微微一笑,“這一晚,我睡得很好,很久沒這麼好過,謝謝你
肖華胸口一湧,眼裏也溢出淺淺笑意。
芷容輕吸了口氣,回身對母親道:“娘,走吧
茹夫人既驚又喜,又是愧疚,睨了肖華一眼,追上前去。
剛出門口,見老太太跟前的丫頭匆匆而來,在台階下站定,叫道:“肖公子,老太太請你過去呢
芷容望了望天邊,天才剛蒙蒙亮,眉頭一皺,難道又是因為昨晚之事?
不由得站定,回頭,見肖華仍望著她,不曾看去別處,心裏莫名地一痛。
那丫頭,又把話說了一遍。
肖華才問道:“不知老太太找我何事?”
丫頭不安地偷望了芷容一眼,道:“是肖公子的未婚妻來了,剛去給老太太請了安,這會兒正陪著老太太用早膳呢
肖華有些愕然,飛快地看向芷容,芷容將臉別開,不看他的眼,心裏象堵了塊石頭,透不過氣,快步走開。
茹夫人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轉身追著女兒而去。
直到芷容走遠,再看不見人影,肖華才收回目光,眼底蓄著一抹隱忍的痛楚,垂眼看向麵前青石路麵,輕歎了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才抬頭起來,吩咐丫頭,“你去回老太太,我就去
丫頭向他行過禮,小跑著去了。
***
芷容從肖華那裏出來,眼眶陣陣發熱,淚意上湧,豔陽高照,本是好天氣,她卻覺得渾身上下無處不冷,冷得上牙不住磕著下牙。
一路急走,聽見身後母親叫喚,不但不停,反而走得更快。
不願任何人看見她此時的懦弱。
一連穿過三條幽靜小道,已經不聽見母親的聲音,才轉了方向,朝肖華常坐的水邊小亭而去。
仍然是碧水清波,花瓣紛飛,但亭中隻得清風拂柳,說不出的冷清沉寂,芷容的一顆心,也說不出的孤單寂寥。
他未婚妻來了
芷容依著朱紅欄杆坐下,望著麵前空蕩蕩的木桌木凳,一滴淚慢慢滑落。
從來不曾想過與他有結果,所以一直知道他有夫婚妻,也沒太往心裏去。
這會兒,突然聽見他的未婚妻找上門,竟是酸楚難忍。
坐了一陣,才起身,慢慢回走。
***
孟思思把兩盒上好的山參遞到老太太麵前,“這參年份倒是不長,隻得三四百年,貴在已經成型
老太太滿臉喜色,口中卻道:“這麼好的東西,給我這種快入土的老太婆實在可惜了
孟思思嗔怪道:“老太太身子骨硬郎著呢,本用不上這東西,但拿來滋補下`身子,還是使得的
老太太喜她嘴甜,點頭叫人收入山參。
孟思思又打開一個六角盒子,裏頭擺著各式精致糕點,“思思聽說老太太喜歡江南小點,也就趕著做了些,就怕不合老太太的口味
老太太往盒子裏一瞧,第一格是糯米蓮藕,蓮藕肉厚質細,藕洞裏灌著的糯米裏散著棗泥,白裏透著點點紅。第二格是杏仁綠豆糕,杏仁沒完全磨碎,隻搗成小粒鑲在綠豆糕上。第三格是玉米蒸糕,鬆鬆軟軟,嫩得一動,整個糕都在抖,又不會爛,淡淡的黃上撒著炒香的芝麻粒……
再看其他,也是樣樣精致,先不說味道,光這麼看著也是賞心悅目。
老太太驚訝,“這都是你自己做的?”
孟思思點頭,笑道:“老太太是見過大世麵的,思思怕丫頭手粗,做出來的東西,汙了老太太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