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嬰孩又再睜眼,睨了眼身邊的蘇合,突然背上顫顫地竟伸出一雙軟巴巴的小翅膀,他想將那雙皺巴小翅膀抖開,然初生的嬰孩哪有什麼力氣,抖了幾抖,竟沒辦法抖開,軟巴巴地委實難看,小嬰孩漲得小臉通紅。

烏瑪看得目瞪口呆,尖叫出聲,“妖怪

有翅膀的妖怪

芷容忙將嬰孩抱進懷裏。

骨打興致勃勃地湊了上來。

在一旁整理幹衣的阿依急忙回頭,對上嬰孩烏黑的無辜大眼,瞪向烏瑪,“你胡說什麼?”

烏瑪抖著手指了指芷容懷中嬰孩,“這孩子有翅膀

阿依怔了一下,迷惑地望向芷容。

方才情境,芷容看得一清二楚。

肖華本是應龍,她與肖華前世的孩子生來便是應龍,應龍原身自然是有翅膀的,而這孩子是他們前世的孩子小龍兒轉世,也不知是哪裏出了差錯,竟讓他帶了雙翅膀下來。

對她而言,應龍有翅膀天經地義,但在這凡塵便太過驚世駭俗,然這是她的孩子,她絕不容自己的孩子因為長相異類,便受人歧視,坦直地迎上阿依迷惑的目光,將懷中嬰孩露了出來,既然他帶了一雙翅膀下來,便讓所有人知道他生來便是如此。

如果誰以此來嘲笑她的孩子,她不會客氣。

然阿依看過芷容懷中嬰孩,卻越加迷惑,瞪向烏瑪,冷臉罵道:“什麼妖怪?我的鞭子可是許久不曾飲血,你敢造謠生事,我不介意用你的血肉來喂喂我的鞭子

烏瑪不服道:“長著翅膀的孩子,不是妖怪是什麼?”

阿依怒道:“哪來翅膀?你眼花了不成?”

烏瑪剛才看得清清楚楚,哪能被阿依一罵,就把有的硬說成沒的?向芷容懷中重看去,然這一看,完全懵了,嬰孩子背脊光滑,哪有什麼翅膀,目瞪口呆道:“剛才明明有的

阿依抽出鞭子,虎著臉道:“你再胡說一句

芷容阻止道:“算了,快換衣吧隻有她看得明明白白,親眼看見那雙皺巴巴的小翅膀縮回身體。

芷容和阿依換下濕衫,芷容抱了孩子背轉身,解了衣襟喂嬰孩。

阿依拭著濕發,“這孩子真叫莫忘?”

芷容“嗯”了一聲。

阿依從來不曾聽芷容提起過孩子的爹,這時見著孩子,再壓不下好奇,又問:“孩子的爹姓莫?”中土的人都有姓氏,不象他們雪狼族,隻有名字,沒有姓。

芷容道:“他生在雪狼族,自然是照著雪狼族的習俗起名,哪來什麼姓

阿依與她相處近數月,哪能聽不出她的口是心非,笑著道:“他好歹也是中土人氏,難道就不給他起個中土的名字?”

芷容輕一咬唇,道:“單名諾

肖諾……

那個人再是可惡,這終究是那人的孩子。

時間一點點過去,阿依和骨打,以及阿烏已經睡得死沉,隻剩下車廂外枯燥的馬蹄和車輪聲。

芷容將小龍兒喂飽,等他睡去,才疲軟地靠了車廂,油燈已滅,黑暗中隻能看見孩兒隱隱地身影。

暗歎了口氣。

她到現在,總算知道,她為什麼肖華如此抵觸。

為什麼明明知道他的好,卻死活不肯與他一起。

那是因為,她上一世,對他賭下的咒。

上一世,她母親曾告訴過她,她會讀心術,不過她的讀心術,一輩子隻能用一次。

不忘

在他告訴她如何真正毀去戰劍裏的靈根時,她對他用了讀心術,是她一輩子隻能一次的讀心術。

他說:“除非在我這劍重鑄之時,以我致親之血魂生祭

這句話,並沒欺騙她,但他的話沒有說完。

用他致親之血魂生祭他的戰劍,確實可以毀去他劍裏的靈根,但他這脈至親的生魂卻會化成他的劍靈,讓他毀去的法器重生……

他終究是再不相信她,那話是說給她太佬佬聽,也是說給她聽,讓她死了助玉帝太子的心。

她所做,都是想他能撇了她,脫身而去。

他一怒之下撇了她,那就一了百了。

可是,他偏偏不肯撇下她,既然不肯撇,卻又不肯再信她,她包了一包苦水,又哪能不惱,哪能不恨?

既然他不肯撇她,便由她來撇下他。

橫豎她一死,玉帝太子便再不能威脅母親,而他也不必再與玉帝太子為敵,所有一切,也將就此打住。

如果她能活著,能遠遠地瞧他一眼,瞧著他好好地活,她不會有任何遺憾。

但如果她死了,再見不著他,她又豈能甘心?

讓她眼睜睜地看著他逆天而行,總有一天會墜入魔道,被天地誅殺,倒不如由她來做個了斷。

她可以死,卻要他生生世世忘不了她,要他生生世世心裏隻有她一個。

要一個人永遠記住另一個人,除了愛極,就是恨極,如果愛極再加上極恨,真會記上生生世世。

她毀他畢生修練出來的法器,便以身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