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屍骨,就可能還活著。

洞中彌漫濃裂的屍臭味,但他一門心思全在尋找芷容的屍骨上,平日極小心謹慎的他,竟完全沒有察覺。

甚至前方偶爾傳來極輕微的聲響,也聽而不聞,渾然不覺。

直到他摸到一條硬邦邦的腿,才驚醒過來,慢慢抬頭,向上看去,雖然他什麼也看不見,卻也知道自己的手抓住的是什麼東西。

緊接著肩膀上傳來一陣劇痛,另外有許多雙手向他抓來,把他牢牢抓住。

洞中群屍躁動起來,他不知道自己被多少喪屍包圍。

苦笑了笑,這一生終究是要結束在這裏。

因果(一)

他沒有感覺到害怕,隻有痛心和惋惜,最終沒有找到芷容,也不能再看月茹一眼,閉上眼等待死亡。

死亡的氣息將他牢牢罩住,腦海裏卻異常的清明。

他似乎看見了另一個空間。

看見二十六七歲的他,騎著玉兔寶馬,身披黃金戰甲,頭上舞著黃金帝冠,被數不清的屍群圍住。

他手舞著一把赤金長刀,一路廝殺,每一刀揮出,金光過處,都有數不清的喪屍腦袋開花,生生地開出了一條血路。

血路的盡頭,是他苦尋的屍王。

屍王與眾屍,沉睡於地底,本不會出土害人,但他數月前斬殺一隻在人間采陽補陰的千年妖鰻時,被妖鰻逃脫,妖鰻逃入地底,驚醒屍王,蠱惑屍王出土與他為敵。

屍王聽信妖鰻的話,惱他打擾他清修,喚醒地底沉屍與他為敵。

一場驚天動地的拚殺,他殺死屍王,卻被妖鰻尋機咬了一口,妖鰻雖然被他斬於刀下,但他在回路上,毒性發作,從雲頭上栽了下去。

迷糊中,感覺到被人所救,似是一個女人。

那女人對他精心照顧,卻奈何治解不了他體內淫毒。

最終他熬不過那毒性,將那女人……

畫麵停在了這裏,等他醒來,隨著他體內的淫毒解去,這份記憶卻被完全封存,記不起絲毫。

這是他前世的記憶。

如果不是被群屍襲擊,刺激到那封存數萬年的記憶,或許這份被封存的記憶,永遠都不會被解開。

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玷汙了一個於他有恩的姑娘。

命宿司說他這些年過得太過清閑,閑到連起碼的人情事故都已經忘記。

他隻是笑笑,很是無所謂,雖然不曾動過情,但活得太久,世間百態已經看得麻木,哪裏還會在意那些。

那些年,命宿司最喜歡八卦玉帝的第五房小妾,就連玉帝的這個小妾嫁給玉帝前,與人偷生了個私生女,嫁期到了,把女兒丟給了一條比那私生女大不了多少的黑虺撫養,那私生女與小黑虺在烏山過的委實艱辛可憐,這種小事都要翻來說上一陣。

那時的他,隻覺得玉帝的小妾不守婦道,又狠心棄女,十分可憎。

至於那個幼女和小黑虺雖然可憐,可是天地間可憐人多不勝數,本不覺得稀奇。

但他聽了後確實隱隱不忍,本想將那幼女和黑虺接到宮中撫養,然而命宿司卻說那條小黑虺是天皇遺棄的幼子。

他與天皇的關係及其惡劣,你死我活都拚過好幾回,如今雖然不再打打殺殺,卻也是老死不相往來。

如果是天皇丟掉的一隻貓,他或許會去撿來養著,但那是天皇的兒子。

血脈相連,誰知道天皇哪天又想通了,把這小東西撿了回去,他辛苦一場,豈不是幫那人養兒子?

他沒吃多了撐著。

既然是天皇的兒子,他就更不耐煩聽了。

偏偏命宿星卻跟上了癮一樣,沒完沒有了。

不是說玉帝的第五房小妾,就是說烏山的那雙棄兒。

因果(二)

他聽得十分不耐煩,常常棋下到一半,就把命宿司轟了出去。

今天轟了他走,他過上三五天,又抱著棋盤過來。

然棋下不到一刻鍾,他又開始嘮叨,真是煩不甚煩。

命宿司說他還欠了一場劫難,問他何時還上。

在他看來天數到了,該還的時候,自然也就會還上。

經不得命宿司嘮叨,索性到凡間逛逛,沾染上點所謂的人情世故,省得命宿司每每與他下棋時,總在耳邊念叨個不斷,下盤棋都難得清靜。

如果他命宿司所說,他當真還欠著劫未了,如果遇上,就一並了了。

難道這一趟正好帶上了他的劫難?

而記憶中那個姑娘的模樣與月茹一般無二。

難道因為那段封存的記憶,他才對月茹如此無法割舍?

他無光的眼,猛地睜開,已經盲了的眼,突然間重見天日,即便是伸手難見五指的地洞,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群屍在他睜眼的刹那間,如同見鬼一般棄了他爭先恐後地逃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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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容和月茹不敢驚動前頭舔食血跡的喪屍,悄悄後退,直到再聽不見任何聲音,才敢加快步伐,向前急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