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之前交流還算平和，他這句話無疑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曲爹就算對當前時事不算很清楚，但更改國籍這種事他還是知道的。作為思想傳統根深蒂固的中國人，他當即就無法控製自己的暴怒。
“什麼英國籍？記得你祖祖輩輩都是中國人，就算死，也要死在黃土大地上！”就算仍處在愧疚之中，他也難以遏製情緒撲過去就要揍他，還大吼道，“我們老曲家生不出賣國賊的兒子，你要不改回來我也無顏見列祖列宗，今天就幹脆跟你同歸於盡！”
從貧窮和被壓迫時代過來的先輩，對歐美國家和日本都有莫名抵觸感。曲爹小時候是看各種抗日和二戰片長大，吃糠咽菜的歲月讓他時時刻刻在詛咒西方列強。如今兒子入了敵對國家的籍貫，對他來說可謂是晴天霹靂。
畢竟是青年，反射神經極其敏銳的曲默輕易躲避過攻擊。曾經攻讀過曆史他還算清楚那段屈辱歲月，誠然英法聯軍罪無可恕但也要怪清政府懦弱。而且，現在他所處的英國為何要為過去的罪孽買單。
被他連續躲開幾次，曲爹有些氣喘還努力要撲過去。曲奇見狀連忙擋在他身前，焦急地勸導，“爸！他那時移籍也是形勢所迫，而且誰說變成英國人就一定是賣國賊了？他隔這麼多年才回來，你一見麵就非打死他嗎？”
“你過去要打死他的次數還少嗎？那是你親生兒子啊！”蔣紅梅觸景生情又記起曲默小時候，被肆意打罵總是遍體鱗傷，還經常吃不飽飯的情況，又激動起來對曲爹進行控訴，“你再敢動他，我就死給你看！”
也感覺自己所作所為實在過分，當初是他把兒子趕出門，現在卻又追究斥責他簡直是無理取鬧。而且檢討過去二十多年，他虧欠曲默的地方太多太多，又有什麼資格用什麼身份對他說教。
而且他還差曲默和妻子一個鄭重的道歉，因為他多疑，才毀了這個家庭。今後應該想辦法彌補而不是再追究怪罪什麼。
可還沒等他組織好語言，隻是回答了各種問題還險些被毆打的曲默感覺再繼續留下也沒有什麼意義，平靜的提出告辭抬腳離開。
要解決的矛盾很多，可父親態度實在惡劣，曲奇稍微有些猶豫就錯過了留下他的最好時機，隻能眼睜睜看他消失在屋外。
剛準備好的台詞還憋在嗓子裏，要道歉的對象已經瀟灑離去。曲爹再次感到五十多年人生中難得出現的尷尬，臉色再度青了又白。
可他撤離戰場並不代表事情會就此平息，蔣紅梅從昨天開始就已經在極力忍耐，之前他還對丈夫抱有那麼些許希望，認為他得知真相就會痛改前非對曲默態度扭轉。但剛才讓她感到徹底失望，有什麼事情比被枕邊人懷疑半輩子還悲慘？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多年夫妻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得到。
還有繼續維持的必要嗎？他們家也算是兒女雙全，結果都離家出走讓親戚鄰居看了場鬧劇。但她還是選擇相互扶持，相信能夠白頭到老。可對方根本就要落得妻離子散才肯罷休，那就如他所願吧。蔣紅梅感到視線模糊，眼前產生陣陣眩暈感，強撐著扶著牆翻出戶口簿，聲音虛弱的可怕，“我們…”
才說到一半，身體就軟軟的癱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媽！”首先反應過來的是曲奇，她驚叫著搖了搖蔣紅梅身軀試探她還有鼻息，立刻衝出去找曲默。
“丫頭，你去哪裏？快把你媽送醫院啊！”曲爹也著急起來，打橫抱起妻子才想起要叫救護車，可轉了兩圈沒找到電話也忘記把人先放下來。
就在他正像熱鍋上螞蟻急得團團轉，曲奇已經把曲默又拉回來了。還好他跟司機討論要去哪裏耽擱了幾分鍾，才讓曲奇避免上演追車慘劇。
從曲爹懷中接過蔣紅梅，無視他瞬間愣住的表情，曲默把母親放在炕上簡單做了幾項應急檢查。
“怎麼樣？”對於曲默能把她從地獄裏拉回來的本事，曲奇表示非常敬佩絕對信賴，畢竟是十幾年廢寢忘食的成果。但似乎從他眉宇間裏，看到有些許…掙紮？
“送醫院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