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她內心傷感以致看到的事物都無可避免地傷感起來?
按捺不住內心的期盼她扭頭向後看,他沒追來。失望在胸臆間縈繞,舉步往前走,西北院的路什麼時候變得又長又黑了?
沒注意到一個頎長的身影在她離開後從樹幹後麵走出來,用著一種複雜的眼睛目送著她越走越遠的倩影……
翌日的沐府沐浴在一片金色的陽光下,一掃之前的陰沉。
隻可惜再好的太陽,再好的天氣,沐府的上下人等都不會感到愉快。消失了的紅菊又回來了,還把一個活生生的小廝給嚇死了。
那個叫執的小廝更是災難的開始,沐府的家丁丫頭都害怕著自己將會成為第二個“壯烈”的犧牲品。
人畏鬼乃天性。
外麵一片亂哄哄的聲音傳到西北院,梅雨躺在床上不想理。她昨天晚上想了一整晚,把沐慰風和她的事情都理清了。
沐慰風也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克星了,隻要有他在她就會變得完全不像自己,失去了冷靜,連防衛的能力也失去了。
他是危險的,她理應與他保持距離。
從現在開始,她的事與他無關,而他的事也與她無關。
唯有這樣,她才還是她,也不會迷失了自我。
她下定決心地閉上疲倦的雙目,心中還念著,就這樣決定吧……
而沐府另一邊吵吵鬧鬧的像街市,一聲比一聲激烈。
沐管家控製不了這種混亂的場景,隻好叫人請沐慰風出來主持大局。或許是沐慰風領導能力高強,又或許臉上那不怒而威的神情,眾人的吵鬧聲越來越細,最後靜下來了,連一隻蚊子飛過說不定也能聽到。
沐慰風安撫眾人幾句,他平穩的聲音似帶著魔力輕易地博取到眾人的信任。不消片刻丫頭家丁們就恢複了平靜,繼續工作。
“慰風。”待家丁丫頭離去以後,一直佇立在樹後的梁鳳紗蓮步生姿地款款走來,頭上的珠翠輕搖,含春的嘴角有著笑意。
沐慰風煩躁地揚揚手,“我還有事。”一眼也不看她。
他明顯的拒絕讓她臉一僵,笑意盈盈的眼眸飛快地抹上一絲悲怨,“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做錯了什麼?”她的口氣像獨守閨房的怨婦。
你有,你做錯了很多事,“你回去吧,我不想見你。”梁鳳紗的聲音讓他更添煩悶。
為什麼會這樣?是她長得不漂亮嗎?“慰風,不要這樣對我……”她撲過去,在他身後環抱著他結實的腰。
沐慰風半邊臉全黑了,臉上有著不耐煩及厭惡。他拉開她環抱著他腰部的手,狠心地推開她,半點憐惜之情也沒有。
他不愛她,更不會愛上她。對她,他隻有深深的厭惡。
被推倒在地的梁鳳紗眼角含恨地睇著他,一顆晶瑩的清淚從眼中滴落,企圖欲借女子的柔軟挑動他內心的憐憫,“慰風……”她捂著胸口低喚,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但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她的戲演多了即使再流幾斤的淚水也沒法挑起沐慰風的憐憫,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修長的腳一伸,向著西北院的方向走去,唯一能挑動他情緒的人也隻有她了——梅雨。
難以置信地瞪著他無情的背影離她而去,“慰風……”梁鳳紗咬著唇捶著地麵,好恨呀,她有什麼比不上那個醜八怪?
不,不行!她掏出手絹擦去淚水,她是不會輸的。隻要那個女人不在的話,慰風的心遲早還是會是她的。
露出算計的獰笑,倘若趕不走那個女人她就像劃花紅菊的臉一樣地對待她,殺了她也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她現在都不怕鬼了,鬼有什麼可怕的?就像紅菊那種怨恨極重的鬼她也有辦法去對付,一個開了光的觀音玉像就足以令她魂飛魄散,化為塵煙。
身後的丫頭扶著她起來,小心翼翼地為她拍著綢緞上的塵土。
“月芽,你替我辦一件事,不要讓別人知道了。”她會以她的手段把那個野女人給逼出沐府,如果她還是那樣愚笨不肯乖乖地滾出沐府的話,就別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是,小姐。”月芽附耳過去,認真地聽著梁鳳紗的吩咐。
“記住,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她不忘叮囑。
臉有難色的月芽咬咬唇,侍候著這個脾氣不定而且殘忍的主子她也隻好認了,“是的,小姐。”
“快去辦吧。”梁鳳紗望著西北院咧嘴而笑,黑瞳中的殺意沒加掩飾。
月芽打了一個寒顫,馬上轉身離開,心裏發慌地隻想趕快把小姐吩咐的事兒辦妥,否則難保小姐會對她……
西北院一片寂靜,連半隻蟲兒的鳴叫聲也沒有。寂靜得有點恐怖。
沐慰風不覺西北院恐怖,因為這裏有他喜歡的人。
來到梅雨的房間,從窗外探窺到床上的人兒仍在熟睡。
沐慰風心裏輕歎口氣,無聲無息地從窗口跳進去,坐在她的床邊。
熟睡中的她少了那種防備,純真得像個小孩,微啟的紅唇十分誘人,小鼻小巧好看,長而翹的眼睫毛在白皙的皮膚上灑落成扇形的陰影,隻可惜睡夢中仍然蹙起的眉毛實在叫人不忍,現在的她沒防備脆弱得像個玻璃娃娃。
用力怕會弄碎她,卻又沒辦法不去憐惜。
她好像一個謎似的,和她相處九天了仍然沒能從她口中探出關於她的事,他隻知道她叫梅雨,是捉鬼大師這樣罷了。
沐慰風大手憐愛地撫撫她光潔的額頭,第一次見麵他就覺得她很特別,很吸引人。第二次再見到她,很意外也很喜悅。他深信著他們之間有著巧妙的緣分。
她就像上天送給他的禮物。
低頭輕吻了她的額頭一記,沐慰風端詳著她的睡顏,紅菊的事他一直耿耿於懷。不是故意想隱瞞著,隻是他有著苦衷。他也認真地細想了良久,願意相信她,把事情真相一字不漏地告訴她,還有他的難處。
她能諒解嗎?
修長的手指在她細致的臉蛋上遊走,他溫柔地凝視著床上的人兒,她會理解他的,他深信著。
皮膚的騷癢似有蒼蠅在臉上爬,梅雨揮手拍掉,濕熱的感覺叫人心生奇怪?蒼蠅也有溫度?一整晚沒睡她的她,眼斂艱難地揭了揭,漂亮的眼睫跟著向上揚了揚,朦朧的四周慢慢地清晰起來,那張俊逸出塵帶笑的男性臉龐赫然出現,瞌睡蟲兒被嚇得尖叫著逃到九重天外,連心髒都跟著來湊熱鬧,怦怦地直跳欲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