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西北院裏不知何時飄起了薄霧,彌漫在夜色中營造出一種陰森的氣氛。連空氣都因霧氣而凝重起來,沉甸甸地壓在頭頂上。
冷凝的空氣似被凝固,讓人呼吸都困難起來了。
梅雨看到此情境就曉得是紅菊回來了。紅菊沒煙消雲散讓她一則喜一則憂。紅菊沒消失是件好事,但新仇舊怨,她的怨恨化作了霧,包圍了沐府。
而且,紅菊一定是找到了梁鳳紗。所以,她更要趕快趕去鯉龍湖,阻止另一個人的死亡。
“好大的霧。”沐慰風隻看到薄霧漸漸變濃,濃得已連五步之距的東西都看不到了。
梅雨拉住沐慰風的手,“這還是普通的霧。”她邊解釋邊往前走,憑著記憶走向鯉龍湖的方向,“慰風,紅菊她回來了。”
“她沒消失?!”沐慰風微微吃驚,但不難聽到他話裏有絲歡愉。
梅雨咬咬唇,“但這次會輪到梁鳳紗消失。”她大步地向前走,驅鬼護人是她的使命。
“雨兒,無論發生何事你都不要自責。”沐慰風用力地握握她的手,怕她會因為救不了人而把責任攬上身。
轉來轉去都轉不出去,梅雨肯定還是紅菊故意在她這裏施了鬼術阻礙她的前進,“慰風,我不要再有人死了。並不是隻有一死才可以解決全部的問題。”她從沐慰風掌中抽出手,咬破指頭,以血在掌上劃上一個繁雜卻難以看懂的符咒,對著出口的方向一照。
血咒印在掌中發出金黃色的光芒,驅散了出口四周的濃霧,“慰風,我們快走。”她率先衝了出去,後麵緊跟著驚奇的沐慰風。
破解了紅菊的鬼術,兩人很快地來到了鯉龍湖。
不意外地看到浮在半空中的紅菊,蜷縮在地上打滾尖叫的人是梁鳳紗。
難道她已經對梁鳳紗出手了?梅雨衝了上去,梁鳳紗還在打滾,她用力地按著她滾動的身軀,急切地問:“梁鳳紗,你怎樣了?”
可她根本不夠力氣去製止梁鳳紗因痛苦而打滾的身體,沐慰風見狀也衝上去,男人的力氣總比女人大,他很快地製止了梁鳳紗滾動的身軀。
梁鳳紗雙手捂著臉,身軀不再滾動,但還是因痛而抽搐著。
“你怎樣了?梁鳳紗?!”梅雨大聲地質問她,可她仍然隻是哭著尖叫著,根本聽不進耳。
梅雨不祥地與沐慰風對視一眼,然後緩緩地,顫抖地用力掰開她覆臉的手,映入眼瞳的是一張鮮血淋漓,沒完膚的臉龐。
梁鳳紗整張臉布滿血跡,數十道傷痕又深又長縱橫,梅雨倒吸一口氣,臉色陡然蒼白起來,就連沐慰風的臉色也不禁微微泛白,這張臉所劃花的位置與紅菊的屍首是一致的!
縱使梁鳳紗的傷口痊愈起來恐怕也會留下一道又一道像蚯蚓般醜陋、難看的疤痕,跟隨著她一生一世。
紅菊在空中放聲大笑,當初她所忍受的痛苦今天終於都輪到陷害她的人去承受,快意在她體內遊走,她並不想就此罷休。
她要梁鳳紗死!
“紅菊,你罷手吧。”梅雨閉上雙目,吸了口氣,然後才緩緩地睜開眼,站了起來。
紅菊從半空中降落到地上,“我要她死。”她一字一句地說,意誌堅定。
梅雨歎了口氣,“冤冤相報何時了?梁鳳紗已經得到她的報應,為何你還不放過她?”她頭一次如此地厭倦死亡,也許是映朝的死給她無限的感慨。
冷嗤一聲,“她欲將我置之死地,我沒理由放過她。”紅菊說的是她差點魂飛魄散的事情,她差點再次毀於她手。
新仇舊恨,她和她之間的恩怨沒完沒了。
梅雨無奈地垂下眼睫,“縱使梁鳳紗有諸多的不是,但如今她已花容失色,不再擁有傲人的美貌,今後麵對的是眾人無情的嘲笑與奚落,如此悲慘的日子足以彌補了她所有的不對。你又何苦苦苦相逼,非得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她可以想象到梁鳳紗日後的生活,世人皆愛美,變得奇醜無比的樣子會帶給她很多的傷心與難過。與美麗的人一相比較,隻怕她會自慚形穢,自卑得失去信心。
“無論如何,我都要她死。”紅菊重申她的決定,總之她要看到梁鳳紗的屍體。
溝通不了,梅雨隻好用威脅的,“恐怕要不要她死,由不得你作決定!”她的功力還不是她的對手,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她的道行比她高呢。
紅菊臉色一凜,“我和梁鳳紗的事第三者不應該插手。”她沒料到梅雨會為了梁鳳紗而威脅她。
梅雨正色道:“我即為捉鬼之師,理應以人類的生命作為第一,你們的恩怨我是管不著,可人有人的生活,鬼有鬼去的地方,如今你變鬼害人,我就不能坐視不理。”鏗鏘有力的話正義十足,梅雨隻想留住梁鳳紗的性命。
“你……”紅菊氣歪了臉,難得她再次卷土重來而梁鳳紗沒佩帶觀音玉像在身,她說什麼都不要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
今天放走梁鳳紗,以後就沒機會報仇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既是界線劃清,我也隻能拚死一博。”紅菊寧死不屈,態度強硬。
梅雨從懷中掏出一條長長的紅繩,紅菊看了眼神閃爍,不期然地對此心存驚駭之意,這紅繩並非一般的紅繩,而是用黑狗血浸淫七七四十九天,再在陽光下暴曬九九八十一天而成,威力比什麼桃木劍,靈符還要厲害百倍。
死在此繩索之下的亡魂多得不可計數。
紅菊臉色發青,一般捉鬼的人道行不夠使用紅繩,隻有道行深厚的人才會使用此等紅繩。梅雨既然拿出紅繩使用,可見其功力之深厚。
她應該早就想到能破她鬼法的人並非等閑之輩,她若想她魂飛魄散亦是容易的事。紅菊膽怯地忖著。
一人一鬼對峙,紅菊身處劣勢。梅雨雖處在優勢但並不高興,倘若紅菊真的要殺死梁鳳紗她也隻能把她驅散,可她多麼不想做出這種有違良心的事。
沐慰風也看出梅雨的難處,隻恨自己對鬼神之事完全無知幫不上什麼忙。
眼看她們就要決戰之際,精明的生意頭腦忽地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就不知鬼會否接受以物換物的交易?
不管結果如何,他還是想試一試。
沐慰風站起來,睿智的眼眸閃爍著自信的光芒,完全的生意人嘴臉。
“紅菊,我想跟你做一筆交易。”他聲音平穩,臉帶笑意,但手心卻是在冒汗。
他的話一出,梅雨驚訝地瞪大眼,紅菊也為之愕然。
“什麼交易?”良久後才找回聲音的紅菊好奇地問,對這個主子還是心存感激。
清清喉嚨,“如果你放過梁鳳紗,我保證讓你的父母以後的生活無虞。”他磁性的聲音很動聽,像唱歌似的,有一種誘惑人心的魅力。
紅菊聽了不語。
“正所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可曾為你的父母著想過?他們失去你的心情你又有否想過?白頭人送黑頭人個中的辛酸你知道嗎?”他一口氣反問她三個問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紅菊臉上有著慚愧之色。
沐慰風說的話千真萬確,紅菊的父母因為紅菊的死而哭得幾乎斷腸,他唯一可以去做的隻有為他們送上物質上的支持,還有衷心的安慰。
“你有沒有回去看過你的父母?”沐慰風又問,“李大媽曾哭昏過幾次了。”那場麵沐慰風一世難忘,可憐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