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腳並用去走路的樣子,醜的很。

他把自己塞進一堆軟綿綿的墊子裏,沒有骨頭似得半躺著,嘴裏放出嗡嗡嗡嗡的聲音。

“有病啊!怪叫什麼!”

敖熾抓了一個蘋果砸過去,三號一把接住,嘻嘻笑問:“你們覺得剛才的聲音是什麼?”

“不是蚊子就是蜜蜂。”我答。

“是蜜蜂。”三號打了個響指,“好,那我就講蜜蜂的故事!女王殿下萬福!”

1

暴雨從烏沉的雲端瘋狂而下,犀利的雨滴穿過層疊的竹葉,無情擊打在一個於林中疾奔不止的男人身上,一件破損的雨衣裹住個小小的身軀,被他緊緊抱在懷裏。

男人很年輕,20出頭的樣子,一頭亂發濕漉漉的貼在額際,他一邊跑一邊對懷裏的小人兒說:“寧兒不怕……爸爸帶你去看大夫……你不會有事……”

想在泥濘的山路上順利奔跑,不是件容易的事。男人腳下一滑,順著斜坡滾落到一條不淺的山溝裏。待他被雨水迷了視線,從天旋地轉恢複正常時,顧不得胳膊上被山石劃得鮮血淋漓的傷口,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掀開雨衣,焦急地喊著:“寧兒……沒事吧?沒事吧?”

雨衣下頭的小臉蒼白如紙,小嘴微微翕開,長長的睫毛凝固在緊密的眼上,人男人怎麼呼喊都沒有一聲回應,一身藍花小裙子被雨水澆得透濕。

“寧兒……不要……不要離開爸爸!”男人瘋了一樣,把早已沒有了呼吸的女兒抱起來,拚命用臉去貼她冰涼的額頭,撕心裂肺地喊,“寧兒!起來!看看爸爸!起來啊!”

男人的眼淚與雨水混為一體,頭上的天空與心裏的天空,都在此時分崩離析

轟隆一聲巨響,從最深的雲層中爆出,一條細如發絲的金線從空中筆直墜下,摩攃著空氣。燒出火焰狀的痕跡,以流星般的速度朝匍匐在地麵上的父女撞去。

沉浸在至痛中的男人,沒有發現空中的異狀,隻在一瞬間,恍惚覺得似有個大大的氣泡在頭頂上炸開,莫名的壓力將他的心髒往下一拽,緊接著一道搶眼的金光,從懷中幼女的心口鑽了進去,淺若朝暉的光暈瞬時從屍體中蕩漾而出,溫暖的將失去生命的軀體包裹起來。

緊閉多時的幼嫩雙眼緩緩張開來,失神的眸子漸漸生出了光彩,小女孩的喉嚨蠕動這翕開的小嘴飄出一口壓抑已久的長息。

“寧兒……”男人驚愕又驚喜地望著複活的女兒,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又哭又笑,“你醒了!你好了!我的寧兒!”

女兒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眼眸沒有昔日的光彩,尚未恢複血色的臉上茫然一片,她抬起手移到他的肩上,用力一推,男人竟被她生生推開數尺,跌倒在地。

“寧兒……你……”男人不敢相信,弱小的女兒竟有這般力氣。

她沒有理會自己的父親,仿佛他隻是個陌生人,深呼吸了口氣,她有些倉皇地看著四周,踉蹌著朝山溝的另一頭跑去。

“寧兒!你要去哪裏?”男人忍痛爬起來,追上去抱住女兒。

隻是稍微用力的一甩,男人便摔倒在泥濘裏,狼狽不堪,他費力張開被濺進泥水迷住的眼睛,看著那個往前奔跑的小小身影,絕望地大喊:“寧兒!回來!爸爸在這裏啊!”

“不要枉費力氣了,你跑不掉的。”

驀地,漠然的聲音在男人頭頂響起,他回頭一望,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男人,深黑的漁夫帽完美地遮住他的眼睛,線條簡單而挺括的黑風衣在雨裏泛著閃亮的青光。

不待男人對身後的不速之客作出反應,一把精巧的金色匕首刺開了雨幕,嗖地一聲刺進了女孩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