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3)

償債務俊逸輕生??走西東兄弟反目

俊逸、齊伯趕到時,阿秀的房間裏亮著燈,院門虛掩著。

聽到腳步聲,樓梯的燈亮了,繼而是樓下廳堂的。阿姨迎出來,打開堂門。

“把那包東西熱一下,弄幾道菜!”俊逸指向齊伯手裏的袋子,裏麵是他們順道買來的鹵貨。

齊伯笑笑:“我來吧。”

齊伯正要拐進灶房,俊逸叫道:“齊伯,讓阿姨忙,您還有事體呢。”

齊伯將袋子遞給阿姨,跟在俊逸身後走進堂門。

阿秀已經下來,見到齊伯,吃一小驚,旋即笑道:“齊伯,久沒見您了!”

“早說要來呢。”齊伯抱歉地笑笑,看向俊逸。

俊逸打開提包,拿出一個包,遞給齊伯:“齊伯,擺個香堂!”

見俊逸啥都備好了,齊伯沒再說話,接過來,打開,是香、燭、牌位等一應擺香堂的物件,就動手布置起來。

阿秀顯然吃驚,看會兒齊伯,又看向俊逸。

俊逸盯住阿秀。

“阿哥?”阿秀忖不透,靠前一步,小聲道。

“今兒是個好日子!”俊逸的聲音也很輕。

“嗯,”阿秀點頭,“我看過皇曆,曉得是個好日子,曉得阿哥會來,一大早就在等你,差點兒????”頓住。

“差點兒什麼?”

“差點兒它就過完了!”阿秀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

“它不會完,它永遠屬於你,屬於我的阿秀!”俊逸握住她的手。

“齊伯,這是做什麼?”阿秀看向齊伯。

齊伯已經擺好香案,香、燭也燃著了。

齊伯正要應話,阿姨走進收拾桌子,顯然已把菜品備好了。

俊逸擺手止住她,轉對齊伯:“齊伯,開始吧。”

齊伯點頭,拿出一塊紅巾走到阿秀跟前,戴在阿秀頭上。

“秀兒,”俊逸牽住她的手,“從今天起,從現在起,你是我魯俊逸的正式妻子了!”

紅蓋巾裏傳出阿秀的哽咽。

接下來,在齊伯司儀下,俊逸、阿秀拜完天地。

俊逸當場揭開阿秀的蓋頭,轉頭吩咐阿姨:“阿姨,擺酒,上菜!”

阿姨擺好菜,上了一壺早已溫好的酒,擺好酒具。

“齊伯,阿姨,請坐!”俊逸禮讓齊伯、阿姨。

“老爺,我????我也坐?”阿姨一臉惶恐。

“阿姨,坐吧。”俊逸再度禮讓,“今兒是我與阿秀的好日子,俊逸????謝你了!”說著親手端起酒杯,為她斟上,也給齊伯斟了,敬上。

阿姨感動,哭起來。

齊伯端杯,老淚流出:“俊逸,阿秀,這一天齊伯想好久了,隻沒想到會是今晚。來,齊伯祝賀你們,祝你們百年好合!”說罷,一飲而盡。

俊逸三人盡皆飲下。

飲完三杯,齊伯又自斟一杯,朝俊逸、阿秀舉起:“俊逸,阿秀,辰光不早了,我得趕回去,不定瑤兒回來了呢。”飲完,起身告辭。

俊逸、阿秀送出院門,返回也沒再飲,俊逸抱起阿秀,徑投二樓,放到床上。阿姨將場麵收拾了,也回房間歇了。

俊逸關上房門,怔怔地坐了一會兒,下樓拿回提包並洞簫,坐在她梳妝台前的凳子上,對著她,兩眼微閉,悠悠地吹奏。

樂音低沉、悠揚,在房間裏回旋,似在追憶什麼。

阿秀緩緩地脫掉衣服,雙手托著香腮,含情脈脈地凝視他。

簫聲轉調,漸悲,如泣如訴。

阿秀聽出來了,眼裏流出淚,緩緩下床。

簫聲越發悲涼。

阿秀泣下如雨,淚眼模糊地走到俊逸身後,柔軟的酥胸貼在他背上,顫聲:“阿哥,你是吹給我阿姐的嗎?”

簫聲顫抖。

“阿哥,”阿秀哽咽,“小辰光,我聽阿姐講,一聽到你的簫聲,她的心就碎了,人就醉了。我????現在信了。”

簫聲嗚咽,俊逸淚水兩行。

阿秀轉到他的前麵,撲進他的懷裏,輕輕啜泣。

簫聲戛然而止。

洞簫掉在地上。

俊逸緊緊抱住她,將她抱到床上。

俊逸脫掉衣服,將她壓在身下,壓得她幾近窒息。

遠處雞鳴。

房間裏一片昏暗。

俊逸溜下床,摸索著穿衣。

盡管聲音很輕,阿秀仍舊醒了,拿被子掩住胸部,坐起來,輕聲問道:“阿哥,你起介早做啥哩?”

“我要出趟遠門。”俊逸給她個笑。

“是啥事體?”

“生意上的事體。”

“哦。是去哪兒?”

“西方,很遠的地方。”

阿秀沒有多想,拉亮電燈,穿上睡衣:“阿哥,你坐好,我來!”

阿秀跳下床,為俊逸梳頭、編辮子,又從衣架上拿下西服。

“穿長衫!”

阿秀將西服掛回原處,取來長衫。

俊逸對鏡審視許久,吻一下阿秀,走向門口。

“阿哥,你的包?”阿秀提醒。

“包用不上了,就放在這兒。對了,包裏有個信套,過個幾日,你交給齊伯。”

“好哩????你啥辰光回來?”

俊逸凝視她,笑笑,再次吻她:“很快的。阿秀,你甭想我,我很快就會回來,我會永遠守在你身邊,一分鍾也不離開。”

阿秀把頭埋在他的胸前,點頭:“我信你。我也永遠守著你。”

天色大亮。

阿祥打開茂平穀行的大門,走進後堂,怔了。

挺舉、葛荔背靠背盤腿坐地,模樣一如入定的看相老人。

阿祥躡手躡腳地退到外麵,見眾夥計紛紛趕來,輕聲吩咐:“噓!你們先到街上溜一圈兒,放假一個時辰!”

眾夥計不解,紛紛盯住他。

“愣什麼呢?快走!”阿祥揚手趕人,將門關上。

眾夥計心裏打著鼓走了。

阿祥搬個凳子,守在櫃台前麵。

坐有不到半個時辰,在天使花園燒飯的女人急匆匆地走過來,敲門。

阿祥聽到聲音,啟門出來:“噓—”

燒飯女人一臉急切:“阿祥,伍掌櫃在不?”

阿祥扯她到一側,壓低聲音:“阿姨,我曉得米糧快沒了,過會兒我就送去。”

“哎呀,我不是來討米糧的。老和尚有急事體,你快去尋他!”

“曉得了。你先回,我這就去尋。”

女人匆匆走了。

想到阿彌公,阿祥不敢拖延,閃進店裏,走到後院,覺得不妥,複走出來,隔著一道牆大聲叫道:“阿哥—”

挺舉、葛荔打個驚怔,各自彈起。

“老法師有樁急事體,要你快去!”

挺舉、葛荔相視一眼,匆匆出門,如飛般趕到天使花園。

隨著一聲“阿彌陀佛”,阿彌公交給挺舉一封書信,信封上歪歪扭扭地寫著“伍挺舉”三字。伍挺舉一眼看出信是麥小姐寫的,便瞄一眼葛荔,顯然怕她發作。

葛荔白他一眼:“看我做啥?拆開呀!”

挺舉拆開信封,拉出兩頁紙頭,果然是麥嘉麗寫給他的,字體又大又歪斜,中英文兼具。

挺舉沒敢細看,隨手交給葛荔。

“又不是寫給我的,給我做啥?”葛荔嗔怪道。

挺舉展開紙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兩張紙中間,夾著一張彙豐銀行的支票。

挺舉拉出支票,心跳陡然加速,瞳孔放到最大,緊緊盯住上麵的數字:100000。

“又是十萬兩?”葛荔興奮道。

“是十萬兩!”挺舉一字一頓。

“天哪!”葛荔急不可待地拿過來,從後麵個十百千萬地數著數字。

“快!”不待葛荔數完,挺舉一把拉起她,撒腿跑向園外。

營業時間未到,但茂升錢莊的大門外麵已經黑壓壓地站滿前來兌錢的甬人,場麵亂哄哄的,將街道堵得嚴嚴實實。

更多的人紛至遝來。

一個長者跳上高台,大聲地維持秩序:“諸位,諸位,安靜一下,甭吵甭鬧。大家都是甬人,甭讓外人把咱甬人看低了。魯老板一向重諾守信,既已承諾,一定會兌現。請大家自覺排隊,沿著街的右側一直排下去,自己檢查莊票,就按魯老板講的,從一兩莊票開始,數額小者排前,數額大者靠後。”

眾儲戶紛紛查驗手中莊票,自覺地排成長長的一隊。

開門辰光到了,但店門仍舊關著,不見一個店員。

眾人覺得不對,再次喧鬧,排在前麵的用拳頭砸門。

隊伍亂了。急眼的儲戶全都集攏過來,將店門圍了個嚴實。

眾人正在鬧騰,老潘、大把頭趕到,撥開人群,站到門前的台階上。

望到二人,眾人情緒激動,紛紛嚷叫起來。

老潘站到最高處,用手勢壓住噪聲,大聲叫道:“諸位老少爺們,實在對不起大家,魯老板這幾日一直在外籌款,這還沒有回來呢,敬請大家少安毋躁,少安毋躁,明朝再來!”

眾人震怒,七嘴八舌,紛紛質問:

“哪能推到明日哩?”

“沒錢就是沒錢,把話明說,甭再欺騙我們!”

“快叫魯俊逸出來說話!”

“對,叫魯俊逸出來!”

“甭廢話了,砸門!”

????

眾人湧向大門。

老潘、大把頭死死守住大門。

眾人將他倆推到一邊,又推又砸。

大門被砸開。

眾人齊湧進去,無不驚呆。

櫃台後麵的橫梁上,一身長衫的魯俊逸吊在上麵。

老潘、大把頭撲進來,失聲悲泣:“老爺—”

眾人七手八腳,將魯俊逸放下。

老潘用手擋擋鼻孔,早已沒氣了。

挺舉、葛荔雙雙趕到,見人們齊刷刷地圍住莊門,低頭默哀。

“諸位鄉親,”挺舉高舉支票,聲音興奮,“銀子來了,這是彙豐支票,請大家耐心等候,我這就去彙豐兌銀子去。”

沒有一個儲戶理睬他,也沒有一人看向他手中的支票。

所有人都低著頭,表情哀傷。

在死亡麵前,他們手中的這點兒銀子實在是微不足道。然而,正是這點兒銀子,將一個從不食言的漢子逼到了絕路。

挺舉怔了。

挺舉遲疑一下,走向大門。

眾人閃開,讓出一條通路。

挺舉與葛荔肩並肩走進大廳,看到魯俊逸尚未完全僵硬的遺體,驚呆了。

待反應過來,挺舉撲到魯俊逸身上,將支票放他臉上,悲痛欲絕:“魯叔,看呀,看呀,你看看呀????錢????錢哪,錢我搞到了,是十萬兩銀子,十萬兩銀子呀,我的好魯叔啊????”

碧瑤一覺醒來,順安不見了。

“曉迪,傅曉迪!”碧瑤大叫。

沒有人應聲。

碧瑤坐起,皺眉:“咦,他是啥辰光起床的,我哪能不曉得哩?”

碧瑤又候一時,仍舊不見動靜,見自己的衣服依然濕淋淋的,隻好穿上順安給她的衣服,推開房門,見外麵大晴,已是中午。

碧瑤關上房門,回到屋裏,瞟見桌上擺著一個信封,近前一看,上麵赫然寫著:“魯碧瑤親啟。”

碧瑤震驚。

碧瑤拆開信封,抽出幾頁紙頭,是順安寫給她的。

碧瑤讀信,耳邊響起順安的聲音:“瑤兒嗲嗲,昨晚聽你講起你阿爸的心願,我如雷轟頂,一宵不曾合眼。自來上海,魯叔待我如子,我事魯叔如父。我愛你,我曉得你也愛我,但我不能拂違魯叔心願,做出這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事。是哩,挺舉阿哥在各方麵都比我能幹,我自歎弗如,魯叔相中他,沒能相中我,一定有魯叔的道理。我愛你,但我不能傷魯叔的心。愛人可以另尋,阿爸隻有一個。沒有我,你照樣可以嫁人,沒有魯叔,你就沒有阿爸了。我思來想去,隻有一條路好走,就是離開上海,遠走異國他鄉,成全魯叔心願,成全你跟挺舉阿哥的好事體????”

碧瑤翻頁,淚眼模糊,越看越快:“挺舉是我阿哥,我曉得他是好人。你嫁給他,我一百個放心,一千個放心。瑤兒嗲嗲,我愛你。在這世上,我隻愛你一個人。因為愛你,我不得不離開你。我要離開這塊傷心地,走到天涯海角去,在那兒一個人傷心。我????這就走了,永遠不再回來了!瑤兒嗲嗲,永遠屬於你的,曉迪!”

“天哪!”碧瑤如雷轟頂,信掉在地上,急跑出來,大叫:“章虎,章虎!”

章虎走出屋子,佯作驚愕:“魯小姐,你哪能還在這兒呢?我以為你早就走了呢。”

碧瑤急了:“快講,傅曉迪哪兒去了?”

“咦,真是怪哩!他去哪兒你哪能不曉得?”

“快講呀,急死人哩!”

“嗨,一大早他就尋到我,說是有樁急事體,要到外國去。剛好有班船去日本,我陪他買好票,送他上船去了。”

“船????走沒?”

“早走了,十點鍾的船,這辰光怕是已經漂在大海上了!”

一陣天旋地轉,碧瑤栽倒在地。

申老爺子的宅院裏,葛荔推門進來:“老阿公,老阿公—”

申老爺子正在擺弄花盆,抬頭看她:“啥事體?”

“魯老板他????尋無常了!”

“哦?”申老爺子老眉凝起,“慢慢講!”

“阿彌公交給挺舉一封信,裏麵有張十萬兩銀子的彙豐支票,是麥基送給他的。挺舉拿上支票趕到錢莊,魯老板卻在梁上掛了。”

申老爺子深吸一口長氣,埋頭擺弄花盆。

“老阿公,”葛荔的語氣甚是惋惜,“就差那麼一丁點兒辰光!要是早到半個時辰????”

“又能怎麼樣呢?”

“他就不會掛喉了呀!我們趕到時,他的身子還是熱的!”

“他不是為這點兒銀子死的!”

葛荔震驚:“咦,不為銀子,又是為啥?”

“為許多東西,還有贖罪。他是一個有血性的人哪!”

“是哩。”葛荔湊過去,蹲在他身邊,有點兒羞澀,“老阿公,我????”欲言又止。

申老爺子繼續擺弄花盆:“還有啥事體?”

葛荔嘴一噘,嗔怪:“老阿公!”

“講呀!”

“你得看著我!”

申老爺子停住手,看向她。

葛荔臉上現出紅暈:“我????我得告訴您一樁好事體!”

“我這聽著呢。”

“他????就是那個小子,他????歡喜我!”

“嗬嗬,”申老爺子先是一怔,繼而笑了,“有人歡喜倒是一樁好事體哩,難得呀。”又故意皺眉,“不過,這樁好事體,老阿公有點不相信喲!”

“是真的,騙你是小狗!”

“講講看,你哪能曉得人家歡喜你哩?像你這種搗蛋鬼,沒完沒了地折騰人家,有十個小夥子也早讓你嚇跑了!”

“是????是他自個兒講出來的!” 葛荔半是呢喃,“他講,他一遇到事體,就會想到我,他還講,他????離不開我,他????”陷入遐思。

“你是哪能講哩?”

“我????我啥都沒講!”

“是哩,阿拉小荔子啥都不會講的,阿拉小荔子隻會把頭拱在人家懷裏,拿胳膊摟住人家脖子!”

葛荔又羞又急:“沒!”起身摟住他的脖子,揪住他耳朵,“老阿公,你瞎講!”

“好好好,算是老阿公瞎講。”申老爺子又開始擺弄花盆。

“老阿公,”葛荔半是說給自己,半是說給老爺子,“我想清爽了。打今朝起,我一心一意待他,我要對他溫柔,我要讓他明白,我也歡喜他,我心裏想的隻有他,我????”

“嗬嗬嗬嗬,”申老爺子兩手沒停,“阿拉小荔子這是思春哩。是嘍,二八是芳齡,小荔子已經二九了。若是等到三九,就是一個老姑娘,想嫁人也沒人肯娶嘍。”

葛荔再次摟住他的脖子:“老阿公,瞧你????”

從彙豐銀行取到的白花花的銀子被依次裝入銀箱,一溜兒擺放在茂升錢莊的櫃台後麵。

錢莊職員皆穿孝服,悉數上陣,嚴陣以待。

兌錢的人排作長龍,在廳內盤了幾道彎,由大門延伸到大街上,一直排出幾百步遠。前來兌銀的人都在胳膊上綁了一塊黑紗,神情默哀。

準備就緒,兌銀開始。

老潘站在高台上,手拿一個土製的擴聲器,朗聲致辭:“尊敬的父老鄉親們,尊敬的儲戶,我,茂升錢莊協理潘冬雷,謹代表錢莊總理魯俊逸先生,代表錢莊襄理伍挺舉先生,代表錢莊所有把頭、徒工,在此向信任茂升錢莊的所有儲戶、所有客戶,致以深深的謝意。”說畢,彎腰鞠躬。

眾人抹淚,低頭默哀。

“茂升錢莊自開業迄今,以信為本,一諾千金,錢莊總理魯俊逸先生正是因為這個‘信’字,正是因為有負諸位信托,方才舍身以謝。錢莊襄理伍挺舉先生亦是為這個‘信’字四處籌措銀子,曆盡辛苦,籌到這筆巨款,我們從現在開始,正式為所有儲戶,所有支持茂升錢莊的父老鄉親、親朋好友,兌現錢莊總理魯俊逸先生的鄭重承諾。”

一位長者問道:“潘協理,這些錢全是伍挺舉襄理籌借來的?”

“是哩。”老潘應道,“魯老板籌不到款,欲賣家產兌現諾言,但沒有人能買,因為所有銀子都被洋人卷走了。為替老爺解難,錢莊襄理伍挺舉四處奔波,曆盡委屈,終於在最後關頭籌到這筆巨款。至於伍襄理是如何籌到的,如何為難的,在下也不曉得,在下隻曉得魯老爺、伍襄理幾日來茶飯不思,天天在外麵為諸位籌錢!”

眾人無不敬服,交頭接耳,傳遞伍挺舉的名字。

“諸位鄉親,”老潘又道,“伍襄理總共籌到十萬兩銀子。伍襄理吩咐,錢莊扣留一百兩為魯老板送行,五百兩為錢莊與茂記職員支付欠薪及未來三個月的薪酬,餘下九萬九千四百兩,全部用作兌付。我粗算了一下,資金充足,凡持百兩莊票以下的客戶皆可兌現。盡管如此,伍襄理仍舊吩咐由少到多,凡持有茂升錢莊莊票的客戶,由最小數額,也即一兩銀子起兌,直到兌完全部現銀為止。潘某在此敦請諸位親友,視手中莊票數額自行調整排隊順序,凡違反秩序者,錢莊不予兌付。”

眾人紛紛查看手中莊票,自動調整順序。

慶澤遍體是傷,歪靠在自家樓下的一棵梧桐樹幹上。

慶澤身邊,他的妻子與女兒抱頭悲哭。

他家住在臨街的二樓,樓下是個做小生意的店鋪。

樓上傳來釘門的聲音。不一會兒,放高利貸的胖漢子從樓上走下,身後跟著兩個惡漢。

胖漢子走到慶澤妻子跟前:“小娘子,我與你家老公立過協議了,房子作價八十兩,小姑娘作價二十兩,清賬!”又朝身邊的惡漢努下嘴,“帶人!”

那個惡漢子走過來,一把拖過女孩子。

女孩子死死抱著母親,慘叫不絕:“姆媽,我不去,我不去呀????阿爸????”